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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纵然景昭帝下令封锁消息,可七日后,怀王身死真相成谜一事还是在京城流传开来。到了如今众人才发觉其中确实有蹊跷,曾经不相信三皇子诉说出的冤屈,现在旧事重提细细思量,便十分耐人寻味了。
    殷承晋与门客竭尽全力周旋,却都被不知名的势力给挡了回来,想要将暗中势力使出来力挽狂澜时,突然惊觉他们手中的势力不知何事竟被人拔了个干干净净。
    整座王府被郁气笼罩,不见往日辉煌模样。
    殷承晋坐在书房闭门不出三日,最终绝望闭上眼睛,咬牙切齿说了三个字。
    齐王府。
    明白过来,可惜晚了。
    一月后,锦衣卫皆回宫城复命,当晚殷承晋便被景昭帝秘密召至御书房,那晚御书房的灯火一夜未熄,旦日殷承晋垂头快步离开,帝王独自一人颓然坐在书房中,双目黯淡痛苦。
    朝堂众人等了许久没见宫城有什么动静,也都明白了景昭帝是何用意,这件事逐渐没人再提。
    就在众人以为此事就要这么告一段落时,一封无名信件被送到了静贵妃手中。
    静贵妃捏着信无声流泪整夜,第二天清晨整装描眉,一身大红华袍风华灼灼,抱着血书和一块玉佩一头撞死于殿前。
    事情一出,怀王身死真凶消息不胫而走,庞太师伏地金銮殿,六十多岁老人声泪俱下,恳请景昭帝给自己女儿和外孙一个说法。殿内众臣垂眸敛声,老人喊到声嘶力竭,最终昏厥过去。
    景昭帝隔日便闭朝,半个月后看着被递至案前的万人书,咬牙下了圣旨。
    靳王殷承晋剥去王爵,流放边远之地,至死不得回京,其党羽诛去九族,母族驱逐出京,三代不得入仕。
    圣旨下达的次日,庞太师上奏告老还乡,帝准奏。
    殷承晋流放那日顾南前去送了他,曾经肆意融化的皇子卸下一身浮华后也不过是个平凡人,他带着镣铐抬眼看顾南,不屑笑一声:“来看我笑话?”
    “来送你。”顾南看着他,眸色淡然。
    “送也送了,太傅还是尽早回去吧,我如今戴罪之身,与太傅这般天纵绝艳之人站在一起,实在是太难堪。”
    顾南沉默着看他许久,转过身去。
    紧了紧披风刚要离去,却听到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顾知还,你可能不知道,许多年我都在仰望你,可惜我得不到。”
    顾南脚步一顿,却没回头。
    殷承晋抬眼看着他的背影:“之前我问你为何不愿选择我,当时你没给我答案,现在能给我么?”
    他的声音很轻,其中的希冀和等待却十分厚重。
    可顾南到底是没能给他答案。
    “我只能说,若承安为明君,我便是贤能,若承安为昏君,我愿为佞臣。”
    闻言,殷承晋愣了愣,再抬头时便只看见一个渐行渐远的淡色身影。
    他颓然松开木栏,捂住眼睛。
    昔日门客无数,如今送行只有求而不得一人。
    殷承晋,你看看你自己,多么失败。
    向前走了没多久便看到了城门,眉目淡漠的少年站在石像旁看他:“回来了。”
    顾南嗯一声,看着后者上前将他的手握住:“你似乎有些不开心。”
    说罢,他对上顾南稍稍带着愕然的眼睛:“太傅,我没有让殷承晋活着到边关的打算。”
    这一点顾南自然知道,曾经殷承安登基后,殷承晋就是死在了流放途中。
    他笑笑:“我明了。”
    殷承安的神色稍稍变缓,握着顾南的手力气更大了些:“那……就回去吧。”
    背后清风徐徐,城楼之上,身着玄色衣袍的景昭帝站在上方静默注视下面远去的囚车,表情麻木。
    他垂下头看着手中的雕花木盒,伸手细细摩挲上方的花纹,突然响起从前的一个春天,顾敬之抱着盒子站在他眼前,轻声微笑:“我走了,若是哪一天你觉得熬不下去,就打开盒子看看吧。”
    言犹在耳,几十年岁月回忆起来犹如昨天。
    殷胥半闭上眼睛,想着这些年来经历过的林林总总,最终怆然一笑。
    熬不下去的这天,终于是到了,敬之。
    他凝视盒子上的花纹许久,眸光一闪,伸手打开了盒子。
    里面只有一张梨白宣纸,上方墨色隽秀优雅,是凝固在殷胥生命中几十年的模样。
    眸中暖色一闪而过,殷胥垂眸将纸张上的墨痕收入眼底,眼底的暖光逐渐被血色代替。
    顾敬之,顾敬之。
    三个字从殷胥口中不断泄出,到最后,隐隐成崩溃之势。
    自上一次御书房交谈,顾南便知道景昭帝快要撑不下去了。
    这一天,到来的很早。
    顾南站在御书房外抬头看着那扇朱红色的大门,裴冷秋看到他,低声道:“顾太傅,陛下在里面……您进去吧。”
    朱红色的门缓缓推开,景昭帝正站在窗边远眺外面的景色,顾南走至中央躬身拱手:“陛下。”
    殷胥转过身来,只一眼便让顾南心头一跳,那双原本深沉睿智的眼睛中被赤色侵占,慢慢的全是愤怒和绝望。只是愣怔几秒,那抹明黄的身影便来到他的眼前,顾南回神,便看到景昭帝凝视着他的双眼,沉声问:“顾知还,你告诉我,顾敬之是不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