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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料之外的问题,李星河闻之浑身一颤。
将对方所有的反常都看进眼里的林子彦微微笑了笑,说:“当年的事情,我是知情者。”
李星河冷目看着林子彦,没有说话。
李星河有预感,林子彦即将出口的话语,必会掀起惊涛骇浪,他不该听,他该直接动手杀了对方,以绝后患,这也是李星河此行的最终目的。
可事关墨无书,李星河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探究的欲望。
当年大师兄究竟为什么要杀师尊?这个问题彷如一根刺,一直横亘在李星河的心头。
良久,李星河缓缓放下置于腰间的右手。
见人不语,林子彦也不在意,李星河没有直接动手,那自己便已占得上风,再见人放下右手,很好,自己赌赢了。
林子彦笑了起来,不慌不忙地将话题转到另一个方向,继续叙述道:“当年同盟会瓦解之后,我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医治自己的方法,我以为我能赢过命。”
林子彦脸上的笑容并没有持续太久,说话间,林子彦置于身侧的手突然颤动了起来,颤得就像在抖筛子,双目死死地盯着李星河的脸,带着一种不清醒的狂热,笃定的声音也在瞬间抖成了那个频率:“可后来我才发觉,我赢不了天,你说得对,我的病是天意。”
原该封锁在冰雪中的情绪,随着出口的一字一句,宣泄出难以掩藏的,比火更烈的恨意。
“但我不甘,我不甘心就这样死了,凭什么?”林子彦突然怒喝一声,声音癫狂,神色扭曲,青筋一根一根迸出来,举指骂天,“这天太不公平了!它竟要将我活活逼死,它竟然想逼死我?它竟敢与我为敌!”
怒意在林子彦的心中翻腾,咕嘟咕嘟在胸腔里冒着泡,蒸腾上来的怒气冲的他喉头发甜,良久,他仿佛脱力般地垂下指天的右手,平复心绪,嘴唇抿的发白,牙齿咬得发酸,却还是压不下沸腾着的血腥与杀意。
“那我便与天争命!”
“然后我想到了玄门秘术。”
在另一边,顺着李星河留下的暗号,关峋来到琅琊殿左近。
最先传来的是惨叫声。
关峋寻声飞奔而去,浓烈的血味随之迎面扑来。
而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把被血染红的大刀,鲜红的刀刃此时正一寸一寸,慢慢地从一个黑衣人的胸口里抽出,有血迹翻卷着染上了握刀之人的洁白袖口。
遍地尸骸,青苔染血,惨不忍睹。
环顾一周,最终,关峋的视线还是定格在那双被杀意染得极为艳丽的瞳孔之上。
杀人者,是沈辞衣。
沈辞衣显然也注意到了关峋。
四周蓦然一静。
令人窒息的空气里,沈辞衣缓缓抬起眼,第一次看到了面无表情的关峋。
关峋一动不动,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沈辞衣。
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星星点点地打在沈辞衣的身上。
关峋微微皱起眉,比月光更冷,比刀刃更寒的杀气,瞬间锁定了沈辞衣,避无可避,笼罩全身。
沈辞衣见状,不仅不慌,反而微微笑了起来,只见她垂下手,拖着刀,缓缓越过满地横陈的尸体,一步一步向着关峋走来。
沈辞衣脸戴面具,玉屑似的银芒散落其周身,缥缈如梦,于无声中,拓开一幅带凶绝艳。
她说:“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
63# 秘术 当然是因为墨无书。
长夜尚未过去。
夜空中,星河欲转,月华敛,云淡霜天曙。
林子彦昂首看天,轻轻说道:“玄门秘术,是我活下去的最后希望。”
“于是你便重新开始研究这门武功,并以长生不老为噱头,利诱他人成为你的试验品。”月色下,李星河的面孔微微泛着苍白,而越发显得他怒不可遏,“你为了让自己活命,而残害其他无数条生命,你能活至今日,这背后究竟有多少人为你而丢失了性命?”
“那都是些空有抱负却无能力的仇世者,他们本就心术不正,死有余辜。”略停了停,林子彦的眼中突然露出极度残忍,又几近疯狂的光芒道,“我以秘术功法,传授他们武学,让他们摆脱平凡,在人生的最后关头,突破极限,成就自我,他们应当感激我才是。”
“一派胡言!”李星河怒目一瞥,反手就是一道剑气直斩而去,“玄门秘术,这门武功之所以会被灌以秘术之名,就是因为它的阴邪特质,对于没有武功基础的人而言,此秘法无异于勾魂毒药,必乱其心志,使其堕入魔道,为祸苍生。”
李星河的这一式,虽剑未出鞘,然剑光却如雪片飘扬,举重若轻,直取林子彦的咽喉要害。
林子彦见状,丝毫不敢大意,脚下滑开半步,往后急退了三丈。
同一时间,李星河动了。
灵动如蛇,迅疾如箭,腰间的炼柔软剑也随之出鞘。
毫无预兆,无声无息。
任谁都能看出这一剑的威力,这是可夺人心魄的一剑。
林子彦自知无法与之硬扛,瑶城七子之中,他的武功一直都是最差的那一个。
唯有退,再退。
林子彦再次后退,一跃退出四丈之外,可他没有停下,他还在退。
动作流畅优美,举手投足间透出一种舞蹈的韵味来,与林子彦那苍老干瘪的相貌极不相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