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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望着眼前白影:“想来,就是你了。”
    兰儿再叩首:“是,当年我本已将要修成人形,却因辛离山被封印,再无机会,后来有幸得遇大人将我带下山,只是人间没有灵气,我虽化了意识,却修不出肉身,唯有借一个刚死之人的躯壳了。”她也往地上躺着的人看了眼,“当时刚巧碰到这一个年轻姑娘。”
    “呵,这么说,若是你当时碰到的是个络腮大汉,你如今就是男人了?”玄庸半笑道。
    兰儿却郑重点头:“是的。”
    玄庸想了下一个大汉名叫兰儿的场景,打了个寒颤。
    陵光给他搬来个椅子,他想起自己把旁边人给忘了,连忙冲陵光道:“想必你是看不见的,我正在与兰儿的魂魄……嗯,不对,是妖气说话。”
    陵光垂着头:“嗯,我看不见,您继续说。”
    玄庸正要说,他又问:“我知道人死了后有魂魄,那妖气是什么,妖死后的魂魄吗,妖也会轻易死掉吗,他们死后也跟人一样魂魄离体?”
    “妖会死,内丹没了就会死……”他说到此,略微一怔,“兰儿,就算你不能化成人形,也不会只剩下这么一团气了吧,乃至支撑不住那一具肉身,难道你的内丹没了?”
    兰儿眼中闪过一丝恨意:“昔日有个客人颇懂玄门道法,我被他诓骗没有设防,叫他刨了我的内丹,可惜,那人终究是肉体凡胎,吞了我的内丹之后经脉逆流气血攻心,死在红袖楼了,可……内丹被毁,我收不回了。”
    “哦。”陵光点头,正要说话,瞥见玄庸看他,连忙问,“大老爷她说什么?”
    玄庸重复了一遍。
    他才又“哦”了一声,将方才想说的话说出:“那人原是这样死的,可怜的陈书生当时被冤枉,也是与你有关啊,这一次入狱,又是因为你。”
    “陈渊虽然倒霉,却不是个早死的相,我失去内丹许久,委实撑不下去了,我也不想正好在他来的时候倒下,可是没办法。”兰儿回道。
    “你内丹没了,便是仙界也救不了,大老爷,节哀顺变吧。”陵光拍了拍身边人。
    玄庸好像发现了什么,又一闪而过,想不起来了。
    兰儿却忽而喊道:“我不走,我在找一个人,我不能走……”
    玄庸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回,他起身,试探道:“莫非……你在找陆二少爷?”
    兰儿连忙道:“正是,正是,他曾留书与我邀我赴约,可……我没见到他,我……撑了这些年,这么久,就为找他,见不到他,我此憾难消。”
    “原来你们当真认识。”玄庸笑了一下,鬼兰花是他带下山的,那么……他还是牵线人。
    兰儿提到那人,言语之中颇为激动:“那时我还是本相,迷蒙之中见他向我一笑,我便立誓一定要以人形与他相见,若非那时坚定,想来如今我还只是一株兰草,不,现在怕是早已融入尘泥之中了。 ”
    “后来你当真化成人形与他相见了?”玄庸笑,“看样子,他还对你很是倾心。”
    陵光在旁听着这话,听不出半点笑意,可他看得清楚,这家伙眼里嘴角都带着笑,笑得也不怎么好看。
    在人间久了,难免学会了人类的情感,心里大悲大痛,面上非要装出喜笑颜开的模样,人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呢?
    兰儿听了问话,似陷入回忆,她是真心从内而外的欢喜:“见到了,我神识微弱,一点灵力都用来支撑肉身了,没什么本领,连多走几步路都气喘吁吁,二少爷走得快,我跟在后面一直追,从城南追到城北,从城外追到城内,他进了陆家,我就在外面等,等他出来了,继续跟着,后来……”
    她那若蒙着雾气的脸竟也能看得出一点红晕:“后来他终于停下来等我了,告诉我他叫陆琮,是陆家二公子,当时他说有要事在身,不能与我详谈,赠与我信笺,叫我届时去陆家寻他。”
    “就是仵作搜走的那封信笺?”玄庸问。
    兰儿脸色一变:“被人拿走了?”她连忙俯身去探地上的尸体,可手穿过身躯,她什么也动不得。
    “你现在要拿回来,也没有用。”玄庸提醒她。
    她悲切收手:“我知道。”
    又默默起身:“我也知道自己没多久的时间了,只想见一见他,我……”
    “当年既然陆二少爷约了你,你去了没,他既已自报家门,你想见他,何至于非要等到约定的时间,提前登门拜访也不是难事吧?”陵光插话问道。
    问完发现身边人在看他,忙解释道:“我看她的动作,大概就猜到她在找那信笺了,想必你们正谈到赴约一事。”
    话音刚落,又是一惊。
    连忙继续编:“啊,不是,我看到尸体的衣服好像动了,是不是那个什么妖气在翻东西,她一定是在找那信笺吧?”
    玄庸心中杂乱,望着那真诚的眼睛,刚泛起的一点疑惑很快就被淹没了,他此刻也很关心这个问题:“是啊,为何不提前去找他?”
    如果提前去了,如果那时候他们相见了,又会是怎样的结果呢?
    也或许,子安不会跟他去京城,或许……他现在还可能在世呢。
    他垂眸,又攥紧衣襟。
    兰儿回道:“我去找过他,可是没有找到。”
    “没找到?”不应该啊,子安那时候还没离开,他也多半都在家中,鲜少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