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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早晚的事儿,听说了吗,储君都被俘了,等将军归来就问斩,到那时不知道又会乱成什么样子,不跑还来得及吗?”
陈渊闭了闭眼:“那你们又要跑去哪里?”
对方一愣,沉默了会儿,忽而抱头痛哭起来。
陈渊的脚如同灌铅,走一步都叫他气喘吁吁。
“等将军归来就问斩,就问斩……”这话若如魔音,压在他的心口。
他踉跄走着,忽而有一人倒在了脚边。
他吓了一跳,后退一步,站稳后才看过去。
那躺着的人,尚还稚嫩的脸,已没有了血色,他的头发比之前还脏乱,衣服也更褴褛,陈渊颤颤巍巍俯身,拨了一下那打成结的发,哆哆嗦嗦地喊了一声:“小欢。”
小欢气若游丝地睁眼,笑了一下:“我们没……找到亲戚,我爹娘……走了,我想来找你,但看样子……我也不行了,我是笨蛋,没有爹娘……我都过不下去……”
他又闭上了眼睛,再也不会说出一句话了。
陈渊抱着他,止不住的流泪。
玄庸与陵光徐徐走近,他们不忍打扰,静静站着,玄庸负手而立,轻轻闭了一下眼睛:“木行灵器出现了。”
陵光望着地上的人:“是这个人?”
“不是。”玄庸摇头,“这次,是将死之兆,我们不用等。”他睁开眼,眼中一片冷意。
“你知道是谁了?”
“嗯,也许,是时候收账了。”他上前去挽起陈渊,少见的在他面前柔声道:“你不必担心梁承,我要去京城,我替你救他。”
陈渊还未反应过来,陵光亦上前:“咱们要去京城?”
“不是咱们,是我。”
“如果是找木灵器,我责无旁贷,必然要随你一同去。”
玄庸没来由心一紧:“我委实不敢再带人去了。”
“我不是人啊,你怕什么?”
陈渊终于被这话给惊回神了,他狐疑看了眼陵光,道:“我也要去。”
“若是去救人,你大可不必。”玄庸直接一瓢冷水泼来,“反而拖后腿。”
陈渊头一昂:“我仍要亲自告御状,这是我唯一能为亡母所做的事了。”
“如果届时那人已坐了龙椅,你还要告谁?”
“即便如此,我也要将那状书昭告在朝堂上,他会不会受到惩治我是没本事干涉,但他所作所为必得宣之于众,叫朝臣皆知,我力所能及可以做到的,必须要去做。”
玄庸犹疑须臾:“我怕你去有危险。”
陈渊挺胸抬头:“这个世上每天都有人死,如果是这样死去,我愿意。”
二人微怔,顿了片刻,只道:“相较于你,我等皆不如。”
“好吧,咱们一同去。”玄庸拍定。
当晚收拾妥当便启程,把小光交给邻里照顾,陆宅大门重新锁上。
他们徐徐出城,不知那紧锁的大门于深夜被撞开。
☆、端常楼
一行黑衣人闯进院,直奔陈渊的房间,照着床铺一通砍。
砍完才发现,床上并没有人,偌大的院子,都没有人。
这儿的主人们踏着月色,踩着朝霞,连日来奔波。
陈渊驾着马车回头喊:“前面有两条路,我查了一下,走胡家庄这条路近一些,但乡间野路可能不大好走,要不要走?”
玄庸用力撑起身子,伸手掀帘子,掀到一半又放了下来,淡淡道:“既然不好走就不要走了。”
“另一条会绕很远啊。”
“那就绕一下吧,你不怕……颠着你江兄了?”
陈渊想了想:“好吧。”轻轻拉缰绳,转了个方向。
陵光撑着下巴歪头看玄庸:“你倒会拿我说事,我又不是大肚子女子,颠几下哪里有什么事?”
玄庸靠在窗边昏头转向,这么多年,他晕马车的毛病并没有好转到哪去,他在陵光说话的时候,十分配合的干呕了一下。
旁人愣了一愣,调笑道:“原来你是。”
玄庸没好气看他:“我有点怀念你以前装我跟班的时候,就算是伪装的,也比现在听话多了。”
陵光一笑:“也许以后你也会怀念现在,一个坐在你身边的仙君,明明随时都可以置你于死地,可他一直没动手。”
玄庸捂着嘴摇头:“你要动手就尽快喽,我一点都不怕。”
陵光不想与他说话了,瞪了他一眼:“你别把我想得多好。”
玄庸不以为意,耸耸肩,听前面陈渊在喊:“江兄你还好吧,有些人坐马车会晕,你有没有问题?”
陵光往身边看:“我好得很,你可以再快点。”
玄庸脸色微变。
马车果然比方才快了。
玄庸抓住车窗,想板起脸,但面上已挂不住表情,他也想对着陈渊大骂,可哼哼几声又忍住了。
陵光倒是稀奇了:“你好久不曾与陈渊斗嘴了。”
“那可不,怎么说我也与陆卿和相识,陈渊现在就等同于我孙子,我能跟我孙子斗嘴吗?”他浑浑噩噩地回答。
陵光收起戏谑,若陷入沉思,轻笑了一下:“是啊,他也等同于我的孙子。”
“嗯?”玄庸睁大眼睛看他。
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的神思乱了一下,很快又逼着自己恢复如常,笑看身边人,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你的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