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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得意极了,冲男子呸了一口:“小白脸。”
这人名叫赵厮,是这次招生大会的种子选手,别看他长得虎背熊腰,其实也就二十五六,据说还是华西赵家的旁系子弟,有一些修行基础。
赵厮这些天就没干啥好事,日日欺男霸女,周围人见怪不怪,没人敢说一句,甚至还有些兴奋,摆出了一副看戏的架势,茶馆嘛,本来就是来看热闹的。
赵厮其实有座,是茶馆老板毕恭毕敬的给他安排的,但有些人吧,就是这么无聊,见不得别人出风头。
“长成这副模样,还来听书,不如上去唱一段,给大爷哄开心了,要什么给什么!”
此人抢座不够,嘴里还不干不净的,嗓音粗如破锣,此话一出,周围人也不知是谁起的头,纷纷哄笑起来。
得到回应的赵厮更加嚣张,一口浓痰吐到男子脚面,又仔仔细细的将男子的脸好好打量了一遍,眼中露出惊艳,当即便伸出了蜡黄粗糙的手,手上竟是还附了灵力,狞笑着向男子抓来。
“哟,长得倒是标致,不想唱曲也可以,今晚来伺候爷,爷让你欲仙欲……”
已经有人眼中露出了怜悯,落到赵厮手里,这人算是废了。
然而赵厮说到一半,突然卡壳了。
围观的群众等了半天,却只见那大汉扭曲着脸,嘴巴闭得死死的,无论如何也不开口,众人一头雾水,却又找不出个所以然来,正巧这时醒木一响,说书先生上台了。
众人的注意力被全然转移,男子这才缓缓踱到赵厮身侧,无视他眼中的惊恐,敲了敲木质桌沿,声音冷淡却异常清晰:“劳驾,让让。”
起初招呼男子的年轻人邹穹忐忑的看着二人,生怕赵厮一个不顺,将他新认识的兄弟给一巴掌呼死。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大汉竟是二话不说,起身就走,倒是让邹穹愣了许久。
“他这是……”
男子神色自若,随手举起了桌上茶杯,在邹穹的杯沿上碰了碰,淡淡道:“听书。”
邹穹缄言,没敢继续多问。
他是在十日前认识的这位男子,当时邹穹刚到棱阳城,就遭遇了几个地痞流氓当街抢劫,多亏男子出手才避免求道第一天便身无分文的命运,为了报答他,便特意请他来这茶馆听书喝茶。
此间茶楼一座难求,他费了好大劲才订到,不过看对方的模样,似乎对这并不感冒。
邹穹偷偷打量着身侧男子,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既良善又冷漠,既强大又羸弱,总之,矛盾极了。
但对方既然不愿多说,他也只得压下心中好奇,看向台上的说书先生。
这里的茶水品质下乘,滋味寡淡,男子却轻揭慢抿,姿态优雅。
而透过他身侧的窗台,却能看到刚刚还嚣张无比的赵厮此刻连滚带爬的跑到了雪地,无声呐喊,而那大张的嘴空洞洞的,连舌根都没有了。
茶馆中热闹依旧,今夜,世上有一个人永久的失去了他的舌头。
而靠窗静坐的那名男子,此刻手有些颤抖。
果然还是不该勉强使用灵力。
他暗自压着胸腔处翻滚的血气,面上神态却不显露半分。
此人正是幕迟。
三十年前身死之后,他的魂魄却不知为何存活了下来,这些年费劲心机,才又重新塑造了一个身体。
这重塑的身体与他生前的资质并无不同,但当年伤他最狠的那道剑意却不知为何存了下来,日日蚕食着他的身体,连带着曾经的修为也无法恢复。
为了防止被人认出,他变换了样貌,用的是他穿越前的模样,而幕迟这个名字,也是他穿越前的真名。
默默修复着刚刚那一下牵引出的旧伤,幕迟看向身侧的两眼冒光、激动到满脸通红的邹穹,眼中流露出思索。
“你很喜欢修仙?”
“当然!我的梦想是做个剑修!行侠仗义,乐哉美哉。”邹穹还是少年的脸上露出深深的向往之色。
幕迟垂眸,不置可否,半晌开口:“你不适合做剑修。”
顿了顿,又接着道:“倒是块天生的阵修料子。”
他声音很低,邹穹没听到,专心致志地听着台上人说书。
今天讲的是个大家都没怎么听说过的人物,名唤幕秋溟。
有几个记忆力不错的人根据前几次听书猜到了此人的身份,扬声道:“是不是上回讲的那个魔尊萧垣的师弟?”
得到肯定的答案以后,台下顿时嘘声一片:“一个十阶修士,有什么好讲的,玄虚掌门秦轩之,还有魔尊萧垣,卿云仙尊,哪个不比他强!”
这倒是真的,修士的修为共分为十三个等级,其中一阶最弱,十阶最强,而十阶往上更有天地玄三阶,和秦轩之萧垣这几个地阶修士相比,幕秋溟这个十阶,确实没什么可讲性。
至于天阶,那是传说中才存在的等级。
说书先生神秘一笑,手中醒木轻敲:“既然如此,那诸位可知,三十三年前正魔之间的最后一战,魔尊萧垣却正是死于幕迟之手?”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
邹穹瞪大了眼,满脸的难以置信。
幕迟面无表情,仿佛说的不是自己。
他大概能猜到修真界对他的评价,总归不会有什么好话。
伴随着“啪”一声醒木敲响,说书先生开了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