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冽此时也听见了身后的动静，转头，便看见云时绯站在他身后。
    女孩子背着光，身上浅色的短裙被风吹得一晃一晃，如同一只蝴蝶，他看不见她的表情。
    神色里，那些阴鸷的，血腥的气息尽数褪去，有一些恐惧蔓延了上来。
    他大概能猜想到，看到这样的他，她一定很害怕吧，一定想远离他吧。
    她胆子这么小，看到这样的场面，会不会哭出来？
    她被他这样吓哭，是程冽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
    程冽有些迷茫，他甚至都不知道，云时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看了眼云时绯身后的两个保镖。
    保镖垂下脑袋，都知道自己完了。
    云时绯其实想说什么的，但是，面前的这一幕，还是给了她一点冲击，让她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过了一会儿，程冽握住她的手，将她带到外面去。
    总不能让她一直看着那恶心又暴力的一幕。
    云时绯任由程冽牵着。
    外面，天色渐渐变暗，但空气清新，屋子里压抑难受的气息，都消散干净了。
    程冽看向云时绯：“是不是很怕我？”
    他看到了她脸色很苍白，刚刚那一幕，肯定吓坏她了吧。
    这也是他不愿意展现在她面前的那阴暗的一面。
    她肯定会害怕的，也会下意识想要远离他的。
    而他，不允许她离开他。
    云时绯听到程冽的声音，看着他那张完美无瑕的脸，好一会儿摇摇头：“不怕。”
    程冽愣住了，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我刚刚差点杀人了，你都不怕？”
    “我知道，小冽肯定有自己的苦衷，那个人是坏人吧？”云时绯知道，程冽才不是无缘无故变得不正常的，还不是因为上次赵海霜刺激了他。
    所以这段时间，虽然跟她相处的时候，她感觉到他的放松，但是，始终跟以前还是不一样的。
    她认识程冽这么久，知道程冽是个怎样的人。
    他才不是，随随便便就会对人痛下杀手的人呀。
    如果不是那个人先惹了他的话。
    瞧着女孩子那琉璃一般的眼眸，程冽睫毛颤了颤，内心似乎有什么在汹涌着。
    她不怕他啊……
    她这么胆小的人，看到那一幕，竟然还不怕他，还为他想了很多。
    程冽忽然觉得喉咙里有什么哽住了，有点难受。
    从小到大，他习惯了别人对他冷漠，嫌弃他，欺负他，这些都没有关系，他告诉自己，迟早有一天，他会报复回去的。
    可是他一点都不喜欢，别人给他温暖。
    但这一路上，云时绯究竟给了他多少温暖呢？
    他已经数不清了。
    用他的余生陪给她，程冽都觉得，根本不够。
    云时绯说完，见程冽面无表情看着她，是不是不相信她说的话呀。
    这孩子……
    云时绯心里有点疼。
    但是内心却没有动摇。
    程冽才不会无缘无故对一个人动手的呢，那个人肯定是以前欺负过他的人吧。
    想到这里，云时绯忍不住伸手抱住程冽的腰，将脑袋埋在程冽的胸膛上。
    隔着衣服，她能听见他胸膛里，那颗心脏在强烈跳动着。
    让人心安。
    “小冽，没事的，发泄出来就好了，以后也别做这种傻事了，你对付他，同时还不是在折磨自己，有些事情并不需要自己亲自动手，交给下面的人就好了。”
    她知道，程冽打着那个人，自己何尝不是也被复仇跟回忆折磨呢？
    还不如就让手下的人去处置，告诉他一个结果，眼不见为净。
    程冽觉得，云时绯说的挺有道理的。
    这段时间压抑的情绪，忽然间得到了一些舒缓，心间也变畅快了不少。
    他伸手，回抱住云时绯。
    他都没有想到，自己的手竟然有些颤抖。
    大概是一直以来，都以为云时绯看见他这一面，会变得十分害怕他。
    可如今才发现，她不但不怕，反而还坚定站在他这边，相信他。
    这种感觉，激动到他都控制不住自己的颤抖了。
    这还是这么久以来，他头一次这么失控。
    平复了一下心情，程冽说：“那个人，当年是他将我母亲撞死的。”
    第393章 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云时绯闻言，愣了。
    旋即便生起气来了。
    她就知道，程冽肯定不是会无缘无故对别人动手的。
    那个男人就是当初开车撞死他母亲的凶手啊！
    如果是她，这么打还算轻了，真恨不得以牙还牙直接打死他算了。
    程冽说完以后，便感觉到怀中女孩明显的愤怒，他听到她的声音传来：“程冽，你这么做太对了，如果我是你，我都恨不得打死他了。”
    当然，她也只能想想，最终还是觉得要交给法律去制裁的。
    不过说出来安慰程冽是另外一回事，她不想程冽因此内心产生严重的负担。
    他本来就已经过得够苦了，如果他母亲还在的话，就算没有程国民给予他的物质基础，但是他们生活肯定也是幸福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十几年来一直被欺负，被迫成长。
    程冽将云时绯抱得更紧了。
    那一瞬间，他内心的仇恨便淡而又淡。
    他不应该活在仇恨中的，那些人需要报仇，需要付出代价，但不应该因此便影响到他自身来。
    如果他无法从仇恨中走出来，到头来，他也还只是一个输家。
    他低声道：“我们走吧。”
    屋子里那个人，赵攀会帮他收拾的。
    云时绯乖巧被程冽牵着手离开了。
    他们回到了市区，此时已经是晚饭时间了，云时绯带程冽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店吃饭。
    吃完以后，云时绯便问程冽，要不要去信华中学逛逛。
    哪里有着他们上高中时候的回忆。
    中学校园原本是不开房的，但是门卫认得云时绯跟程冽，这两人的模样，即便过了很多年，还是让人难忘。
    而且前不久，程冽还来学校捐过钱，所以，他放他们进来。
    毕业以后，云时绯就没有来过学校了，如今一草一木，都带着格外熟悉的感觉。
    这条路是通往食堂的，曾经她也在里面跟着一群学生挤着打饭。
    这条路是到操场的，现在这个点，还有学生在操场上打篮球。
    学校里面还有留在学校打扫卫生没走的，留在学校补课的学生，他们见到云时绯跟程冽都会看两眼。
    在学校里上课的学生，都会穿校服，云时绯跟程冽没有穿校服，在人群中便有些显眼，再加上，他们还那么好看。
    这对年轻男女，长相好看，如同画中走出来的人物。
    其中有女孩小心翼翼跟同伴八卦。
    “那个女生长得好像云时绯师姐呀。”
    云时绯也只是刚毕业一年多，如今的学生认识她也很正常。
    当时的云时绯格外励志，也因此，被老师当成了正面例子，讲给了刚来信华的学生听。
    老师们都告诉他们，哪怕一开始起点低也没关系，只要肯学习，一定能考上大学的。
    就像她一样，当年是最差的班级，成绩也是倒数的，但是经过几年的努力，竟然还考到京城去了。
    所以，有学生认出她来，云时绯也不觉得奇怪。
    她还朝她们点点头，礼貌笑了笑。
    女生们不好意思地笑着离开了。
    程冽看向云时绯：“你好像还挺出名的。”
    云时绯摇头：“只是碰巧呀。”
    云时绯拉着程冽的手，走到了以前他们待过的教室，又去操场转了一圈，夜幕下，学校亮着点点路灯，带着宁静的味道。
    他们来到了篮球场，云时绯忽然想到了什么，笑问程冽：“当初，云思思被陷害跟宋扬在一起，真的是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