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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是他真正想要看到的世情啊,他还去投壶、套圈,扔了好半天,啥也没投着、套着,他还「哈哈哈」笑,笑得人家摊主都使劲儿地夸他心胸豁达啊之类的云云,临走前,送给他一个瓷制的小玉兔。
姬昭两辈子都是属兔的。
小兔子制作粗糙,他当个宝,连声道谢,抓在手里不愿放。
殷鸣等人跟在他身后,露出「和蔼」笑容,也不看看他们光投壶、套圈就花了多少钱,给个小兔子算什么呀!
不过只要他们郎君高兴,那就好。
姬昭的身影流连于充满花灯与欢声笑语的人间烟火里,那头,朱雀街的街头又静悄悄停下辆看似普通平凡的马车,马车里先跳出个相貌精致的小郎君,才又跟着下来一位男子。男子身裹深色貂裘,几乎瞧不见面庞,只见他下车后,与那小郎君说了几句,小郎君便笑着点头,两人一同往街里走来。
宗祯的半张脸藏在颈间的毛里,怕着了风,他的头上戴着网巾,只这网巾与时下士子们戴的有些微不同。他戴这个是为了保暖,靠近额头那圈,用的也是毛料,正中间镶了颗暗紫色的宝石。
这么一来,他的脸便几乎谁也看不仔细了。
他慢条斯理地走着路,身边的福宸今日换了男装出来,她也是头一回看灯会,看到眼里什么都觉得新奇,更是买了一堆玩意,身后侍卫全都捧着。宗祯很好脾气地一直陪着,本来今日就是陪妹妹出来玩的。
走了有一刻多钟,福宸才想起身边的哥哥,回头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道:“哥哥,你累了吧?”
宗祯淡淡地笑:“尚可,陪你还成。”
福宸左右看看,指了身后的茶楼:“哥哥去里头坐坐吧,我还想去桥对面看看,只是听说那里人更多,有这么多侍卫跟着我呢。”
宗祯往深处看看,人的确很多,他不喜人多。
他便点头,又叫程深、保庆全部跟着福宸去,再点了身边的几个贴身侍卫。他则带着剩余的人准备迈进茶楼的门,进去前,瞄见茶楼门口正有人投壶、套圈。
很是热闹,他觉得挺有趣,便站在一旁看了看。
老板见他驻足,立马热情地递来圈与签:“这位郎君可要试试?有趣得很呢!您瞧,这么多东西呢!还有活的兔子!好套得很!把把必中!不中不要钱!”
话音刚落,就有人怒骂:“又没中!老子都投了一百个大钱了!哄人的玩意!”
“呃……”老板不说话了。
宗祯身后的随从不觉全笑了,宗祯也扯了扯嘴角。
老板知道这生意做不成了,垂头丧气地转身欲走,宗祯朝他伸手:“我试试……”
老板立马又笑成了一朵花。
福宸公主带着人走在人群里,手里也提着刚买的灯,边看边玩,边玩边看。
青金忽然指了个方向,在她耳边小声说:“公主,您看,那是不是驸马呀!”
福宸公主立马看去,那个被人群围着,身穿白色狐裘,站在花灯里耀眼而又精致,正在投壶的人,不是驸马又是谁!
福宸公主眼睛一亮:“走!我们去找驸马!和他一道玩!”
街上的人却实在是太多,身后有人不经意碰到了福宸公主,侍卫赶紧围来,那位老大娘吓得连声说「对不住」,福宸公主转身,和气道:“不碍事的,大娘——”
声音却戛然而止,福宸公主不可置信地看着身后一晃而过的侧面。
“裴容……”她低声喃喃。
“啊?”侍女们全都凑来,“您说什么?”
福宸痴傻一般,看着那个停住脚步,站在灯架前的男子,不敢动,也不敢说话,生怕那人忽然消失不见,更怕只不过是一场梦。
直到那人动了动,也回头看向福宸公主这里,福宸看到他的脸,眼泪差点要掉下来了。
她慌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那人却好似并未看到她,转身往外走去。
福宸公主扔了手里的灯,提起曳地的披风,慌忙往前追去,然而人太多太多,总有人挡住她,福宸公主不顾侍女、太监与侍卫们的着急,坚定地伸手拨开人群,逆向,往那个方向跑着追去。
灯会上,投壶、套圈的最多,这边一摊,那边一摊,到处围满了人。
姬昭玩上了瘾,偏他怎么投,怎么圈,都中不了,他不信这个邪,一路在换新店家。好不容易这一家,他差点就要将那根签给扔到壶里去了,签子一偏,“哎呀!”围观百姓先叹气出声。
姬昭也觉着可惜,伸手朝老板:“再来再来!”
老板们最喜欢姬昭这样的顾客了,把把不中,还不停要投,笑得见牙不见眼,又递给他一把签,并道:“郎君您慢慢投啊!”最好能投到他收摊子!
姬昭运口气,又扔了半把,不用说,又没中。
姬昭穿了雪狐裘,颈间镶了一圈银鼠毛,灯光下,那脸被衬得玉雕似的,大家都爱看他,因而哪怕他不中,围着他看着凑热闹的人也多,还语气夸张地吹捧他。
姬昭被吹捧出了更多的热情与激情,觉得投不中也好玩,直到有人说:“嘿,还真是奇了怪了啊!街头那家投壶的摊子,有个人那是投啥中啥!那老板都要被投哭了,这边这摊子,投啥,啥不中!”
就有人七嘴八舌地问是哪家,还有人高声安慰姬昭:“这位郎君,您这是消遣,不跟那些粗人比!那起子粗人怕是练了整整一年,就指望这个时候来大赚一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