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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叫做接下来去哪里?”顾初瑶的心思大半都放在手中的医书上,闻言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并没有走心,也并不明白景寒为什么问这个。
    左手微抬,轻轻挽起右手过于宽大的广袖,景寒执起矮桌上的紫砂茶壶,亲手给顾初瑶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清茶,才淡笑着说道:“当然是找一个落脚的地方。”
    顾初瑶微微一怔,面上浮现出几分若有所思来。
    她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翻看过一遍的医书合上,放到一旁的木箱中存放好,才皱着眉头点了点头道:“你说得对,我们这一行人,也不能一直在路上奔波。”
    更重要的是,也没必要在奔波了。
    她已经拿回了外公留给她的所有医书,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招收学徒,传授他们白家医术,期望这些学徒中有人能将白家医术传承下去。
    “如今正值乱世,只怕安生有秩序的地方不好找。”顾初瑶眉头紧蹙,忧心忡忡地叹息了一句。
    她眼角眉梢凝满了忧心,心头突而生出了几分前路未明的担忧和无措来:被困在偏远地带的田庄中七年,顾初瑶和如今的世道有些脱节,大殷再也不是她印象中的模样了。
    顾初瑶长长叹了口气,并不在景寒面前强装镇定、掩盖担忧之色:“我们未必能找到合适的落脚之处。”
    “毕竟此时大秦、大殷都处于战乱之中,再加上还有天灾作祟,灾祸席卷天下想必也不远矣,到时候这普天之下,怕是一个不受战火侵蚀的地方都找不到。”
    苦笑着摇了摇头,顾初瑶完全想不到该去那里,该选择哪里作为他们这一行人的落脚之地。
    毕竟,她对大殷各州各郡并不算了解,对各地风俗也只有泛泛知晓一些,实在想不出来哪里是适合他们一行人安居下来的安定地方,选不出合适的落脚之地。
    顾初瑶的迷茫无措都被景寒看在眼底,原本他是想咨询一下顾初瑶的意见,看看她属意哪个地方做他们未来的落脚之处。
    但既然她对此毫无想法,想不出合适的落脚之地,那景寒自然不会闭口不言,任由她继续茫然纠结下去,他完全可以给她一些建议,让她换个思路。
    颇为随性地耸了耸肩,景寒抬手将盛满清茶的紫砂茶杯推到顾初瑶面前,淡笑着对她说道:“既然天下纷乱,无一处安生之地,那不如就选个你自己喜欢的地方好了。”
    闻言,顾初瑶只觉得哭笑不得。
    这是要选未来好长一段时间的定居之地,怎么能按照她的喜好随意进行选择,如果真这样做了,岂不是太过儿戏和随意?
    故而,满心无奈、好笑的顾初瑶下意识就想拒绝景寒的这个提议,打算到下一个城镇时,想法子购得一副地图,细细思量一番选择那处地方落脚。
    顾初瑶原本是觉得景寒的提议非常不靠谱,可她转念一想,突然又觉得他的建议未尝没有道理。
    现如今,整个大殷都因为战乱和天灾混乱不堪,在这样的大殷选择一个地方做落脚之处,无异于矮个子里拔高个,从一群坏的中选一个最不坏的。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干脆选择一个让她喜欢,或者对她来说具有特殊意义的州郡呢?
    仔细想想,这好像也不是很儿戏的决定:生活安定,合她心意,这两样总该占一样吧。
    既然前者在当今这个世道已是可遇不可求,那就干脆满足后者吧,选择一个让她喜欢、让她有欲/望一直住下去的地方,比如说……她外祖一家的老家。
    长长呼出一口气来,下定决心的顾初瑶面上的神情松快了许多,原本有些紧绷的情绪也得到了缓解。
    一把将面前的茶盏拿了起来,顾初瑶将杯中清茶一饮而尽,面上明媚大气的笑容重展,朗声对景寒说道:“去云州吧,那里是我外祖一家的老家。”
    “云州吗?”景寒扬了扬眉,面上流露出几分淡淡的笑意来,“很不错的选择。”
    抬手掀开车帘,景寒一边朝马车外招了招手,一边和顾初瑶说道:“那我们就去云州吧,即日便启程赶往云州,不在路上浪费更多时间。”
    在得到景寒的赞同后,顾初瑶长长松了口气,面上笑意更深,她往后靠去,半倚在车壁上,表情怅然、神思悠远地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外公常常怀念的老宅还在不在。”
    顾初瑶的外公白钧幼年和少年时,都是生活在云州老家,后来才举家搬到京城,在白钧的努力下,白家在京城站稳了脚跟,他也在京城娶妻生子,扎下了根。
    白钧一直都很怀念自己的故乡云州,只可惜终他一生,都没有机会回到他出生成长的故乡,一直不曾有机会回到云州。
    直到白钧死后,他远在云州的远方子侄千里迢迢地赶来京城,按照他的心愿带着他的棺木扶棺回到云州,并葬在了白家位于云州的主坟中。
    景寒掀开车帘后,马车外策马护持两旁的顾镖头立刻就御马赶了上来,并且从景寒这里得到了前往云州的命令。
    很快,顾镖头将景寒的命令传达给整个车队,车队走在最前方的侍卫们很快就改变了方向,朝着云州所在的地方而去。
    大殷十几个州郡中,云州是个偏僻、远离京城,很不起眼的偏远州郡,在这之前,顾初瑶也从来没有去过,只是幼时曾听外公用怀念怅惋的语气提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