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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这些衙役们从贡院中走了出来,原本挤挤挨挨堵在贡院门口的人群顿时就像一锅烧开的沸水那样膨胀鼓噪了起来,原本还只是蕴藏焦灼的氛围立刻变得喧哗吵闹起来。
“放榜了放榜了!!”
“终于要放榜了,不知道今年的解元是谁,上一次乡试的解元可是连中三元,要是会试还是如此,那说不得能出一个连中六元的状元!”
“得了吧,做什么梦呢,咱们雍州偏远,文风不如江南地带浓厚,想要出一个连中六元的状元太难了,大陈立朝百年来,咱们雍州连一个状元都没出过呢!”
“诶,别挤我别挤我,有什么好挤的,榜单还没贴出来呢,再说了,这次上榜的举人名单早就定了,早看晚看结果都一样,干嘛非要挤我。”
说着这种话的人,却比谁都要挤得最凶,恨不得把旁边的人全都推到两边去,把挡在自己眼前的人也丢到身后去,不让他们阻碍自己的视线。
随着衙役们开始在那面被围起来的墙壁上张贴榜单,贡院门口等候的人越发焦虑急切起来,一个个争着抢着往前挤,想要早点看榜,嘴里不时囔囔出呼喝的声音来。
在这混乱不堪的拥挤人群中,穿着一身短打麻衣的何成田颇为艰难地蠕动着身体朝前方挤了过去,拼命想要往前凑,去看张贴出来的榜单——
何成田并没有念过私塾,正式读过书、学过字,只是因为堂弟何成平读书,被他教导了一些常用字,认得出自己的名字,也认得何成平的名字。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在乡下长大,在种田这方面是一把好手的何成田仗着自己强健的身体挤到了最前方,站在了距离榜单最近的地方。
越过成排站在张贴榜单前的衙役,何成田抬头看向此次中举的榜单,目光于榜纸上梭巡一圈,看开始从后往前寻找起何成平的名字来。
不是,不是,这个也不是……目光在一个个其实都不能完全认清的名字上掠过,却迟迟没有看到熟悉的名字,何成田心底焦虑的越发浓重,心也沉了下去。
他的目光每往上抬上一分,没多排查掉一个名字,似乎就少一分希望,多一分焦虑和绝望。
在这样的煎熬中,不知过了多久,何成田突然看到了他再熟悉不过,昨天晚上特意温习了数十遍,保证完完全全记在脑中、绝对不会错认的名字。
嘶……何成田下意识地倒抽了一口冷气,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真的看到了堂弟何成平的名字,他下意识地把目光倒了回去,重新审视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
这一次,何成田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看了这个名字三遍,才终于确定他没有看错,这个名字确实是他堂弟何成平的名字,是他昨天记了几十遍绝对不会忘记的名字。
中了,真的中了!
他堂弟考中举人了,他们何家出了一个举人!!
何成田眼中瞳孔剧震,顾不得再继续看榜单上公布的名字,立刻转身拼命往外挤,想要快点回到客栈,去通知堂弟这件事情,让他也知道这个激动人心的好消息。
而就在何成田看到了榜单上何成平的名字,确定自己堂弟中举的时候,景寒并不是还在床上酣睡,他已经醒了过来,并且在为正事忙碌。
一边吃着客栈里的小二去附近的早餐摊买回来的小馄饨,景寒一边远程联络着身处京城的许愿人陈宣帝——他时间卡得非常好,陈宣帝刚下早朝,正有时间和他交流。
“你那边各项事务处理得怎么样?进展如何?”景寒也不和陈宣帝讲那些虚的,开门见山地问道,“还在处理端王一系的人?”
陈宣帝语气沉着地应道:“目前仍是只将端王圈禁于王府中,暂时还没有将附庸他的党羽全部清理干净。”
在陈宣帝登基之前,端王作为身体康健的嫡次子,是极有可能夺嫡的,那时候便有不少人押注在他身上,不少人向他效忠,贡献自己的力量。
后来陈宣帝登基,端王错失皇位,渐渐的投到端王府上的人就没有之前那么多了,只剩下原本押注端王夺嫡却无法反悔的那些人依旧追随着端王。
可端王毕竟是陈宣帝的胞弟,陈宣帝对他也一向爱重,在朝中、宗室地位不低,所以他的党羽自陈宣帝继位后虽然没有继续增长,却也没有减少多少,没有被清理掉。
等到陈宣帝登基二十年一直无子,而端王的嫡次子陈琅被选为嗣子接入宫中,低调潜伏了二十年的端王党再一次卷土重来,而这一次他们越发来势汹汹,几乎席卷了整个朝堂。
要将发展壮大了几十年、党羽众多的端王党完全清查干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即使陈宣帝已于皇位上稳坐二十年,也没法那么轻易做到。
但好在陈宣帝先下手为强地先弄死了陈琅,又软禁了太后,算是断掉了端王两大臂助,而将端王圈禁于府中,更是杜绝了他联合党羽的可能。
接下来陈宣帝要做的,只是耐心地一一排查端王的党羽就行了,在这个过程中,他越是耐心,就越是能抓住端王一党的漏洞,所以清理端王一党的事只能慢不能快,容不得半点急躁。
而陈宣帝显然在这件事情上有着足够的耐心,此刻他便用一种不急不缓的语气对景寒说道:“端王的事情朕准备慢慢来,软刀子杀人比较适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