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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海,有百分之二十四的中小学生在脑海里一闪而过过自|杀的念头,有百分之十五的人真正地尝试过,”盛灿阳说,“我上学的时候,脑海里就有这样的想法,很多很多次。我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因为男生不能说这个,会被当成是懦弱。”
“我后来知道这是因为病,当时我已经不需要去治疗了,”盛灿阳说,“我不想每天领一些药物,更不想被人当成特例,小心翼翼地对待,这是正常人对我施加的暴力,所以我只能带着这样的情绪活着,我知道如果我被确诊,我面对的是更严重的境地,他们会在心里歧视我。”
盛灿阳说:“我的意思不是你在歧视我,也不是说你们做错了什么,而是你们对我无知,这种无知对我而言是一种暴力。”
伊维默不作声了。
盛灿阳说:“我是一个过来人,我可以告诉你,我自己的死亡和任何人无关,是我自己对自己的轻视,我愿意为了躲避痛苦放弃生命,我把自己的命看得比纸还薄,你们的不理解,对我而言其实已经算不上什么了,我只是不能接受,一个人在已经背弃了生命,自|杀之后,还要被指责不负责任。”
“我们生来就没有任何责任,”盛灿阳说,“我们生来如果就是为了负责任,那我们为什么要出生?为了还债吗?”
“一个年轻人如果在出租屋自|杀,被讨论的最多的如果不是生命,而是房东的损失,”盛灿阳说,“这个社会已经烂透了,社会契约已经彻底绑架了你的人性,我选择死亡,还要被你指责带高了自|杀率,难道不是一样的道理吗?”
白凯说:“那个……他不是这个意思。”
盛灿阳平淡地说:“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我希望我们永远留在浪漫的那一面,”盛灿阳说,“我希望我们能谈谈尊重,我是这个意思。”
伊维没说什么,拿起酒杯和他碰了碰,盛灿阳和他碰杯,杯沿放在了他的杯沿下面的位置,以示尊敬。
白凯说:“那你是什么意思呢?不该控制吗?”
盛灿阳说:“要让大家感到快乐,而不是让大家忍耐痛苦。我是这个意思。”
“痛苦是悬在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盛灿阳说,“我觉得海日做得很好,他一直让我感觉到活着真的很好,生命是有意义的,如果我们都能有这样的时刻,而不是总在指责别人懦弱、不负责任、伤春悲秋、敏感,少用一些这样的词,会好很多吧。”
盛灿阳说:“我不喜欢那些冰冷的数字,自杀率是多少,男人是多少,女人是多少,青少年是多少,我曾经是他们中间的一员,一个青少年,我认识这些数据中的很多人,我知道他们有多难。第二世界的战场不该在这里,而应该在现实。”
白凯和伊维:“……”
“去现实里救治他们,”盛灿阳说,“不要让所有人备受伤害,来到这里之后,才告诉他们这样做错的,而让他们不要生出这样的想法。要制造快乐,而不是责怪别人不会压抑痛苦。”
白凯深深吸了口气,喝了口酒,对盛灿阳点了点头。
伊维说:“那就看你能不能成功吧。”
“记得支持我,”盛灿阳干了一杯,说道,“我就当你俩入伙了。”
盛灿阳的宿舍安排在了二楼,伊维把他送过去,然后说道:“你要入住中央塔的,在这住一晚就好了。”
盛灿阳没什么意见,伊维依靠在门口,说道:“你相信命运吗?”
“嗯?”盛灿阳说。
伊维:“相信吗?”
盛灿阳说:“相信。”
伊维:“我快要报废了。”
盛灿阳转头去看他。
伊维说:“时日无多,可能不到半年了。”
“我当年本来就和海日说好了,”伊维说,“我俩差得差不多,所以他要走了,我也觉得没什么。当年来到这里之后,我就没觉得有多踏实,这里的人没一个靠谱的,大家心里也没数,都很茫然。”
盛灿阳说:“所以?”
伊维叹了口气,说道:“如果你真的能找回海日,记得也找找我。”
“你还有多久?”盛灿阳说,“具体的。”
伊维:“七八个月。”
盛灿阳一挑眉,伊维说:“七个月吧。”
盛灿阳停顿片刻,说道:“我没办法保证。”
“我知道,”伊维忽然道,“随便说说,算了,你就当没听过。”
盛灿阳说:“我可以尽量努力。”
伊维说:“其实我觉得,这一切太命运了。”
“嗯?”盛灿阳说,“什么意思?”
伊维:“你身上的东西太奇妙了,你有才华,聪明,长得又这么出众,你让我感受到了命运。似乎此时此刻,在这里见到你,都是源于早就注定的安排。”
盛灿阳放下手里的活儿,转头看他,然后说道:“我走到这一步,每一步都不容易。”
“如果说命运在安排,”盛灿阳说,“有点对不起自己。”
伊维:“大概就这个意思吧,你懂就行。”
“希望命运安排了后面的福气,”盛灿阳说,“一切都能化险为夷。”
盛灿阳第二天进了中央塔,进了主任的办公室。
主任看了他一眼,打了个电话,让大家回来,要开个会,挂了电话之后,没有再跟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