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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亭远一时有些茫然,窗边再次飞来了一只胖乎乎的小翠鸟,朝江亭远叽叽喳喳叫着。江亭远被它引得站起身,朝窗外看去。
窗外是大片光秃秃的土壤,在嘉兰神殿居然有这么宽广的土地什么都没栽种。
“明明这里的玻璃花房都种满了花草啊。”
江亭远往窗外稍稍倾斜身体,脖子后的衣领就被人拎了起来。
“太野了,才起来多久就想跳窗出去么?”
江亭远怔愣地回过头,便看到碎光一手拿手,一手扯着他的衣领,把他拉了回去。
“碎光?你怎么回来了?”
“奇怪,我是哪不能见人吗?”
碎光把拿好的书放到床前的床头柜上,见着江亭远呆呆的样子,不由笑出声。
“我天生脸皮厚,从来就不懂尴尬和羞涩。”
江亭远听了这话,那原本塞满心口的诡异情绪,就像被针扎破的皮球,朝外徐徐漏气。见着江亭远忍不住翘起的嘴角,碎光手指敲敲他放在桌上的书。
“怕你无聊,给你带了书。”
江亭远走过去看了看,是机甲和园艺类的书籍。看来之前他和碎光说的话,碎光都记得。江亭远拿起书翻开一页,眼睛却悄悄往上瞟,正好跟碎光的视线撞个正着。
“想看就看,偷偷摸摸干什么呢?”碎光十分坦荡。
江亭远却猛地红了脸,有点磕巴地解释。
“不,不是想,偷看。”
看着靡丽的粉色蔓延上江亭远的脸颊,碎光的眼睛微微眯起,那双璀璨的眼眸深处似乎沁染上了一抹晦暗的光芒。
“你总这样少男纯情,可是会让人想做坏事的。”
碎光抬手紧紧扣住江亭远的腰,因为只穿了一件长袍,因此碎光可以轻易地感触到衣服底下温热柔软的肌肤。
“那些人看起来是不敢直视你的胆小鬼……”
碎光在江亭远耳边轻声说着,似是警告似是告白。
“但实际上他们想拥抱你,亲吻你,把你揉碎,狠狠贯穿你,让你害怕,让你臣服,让你最终爱上他们,想得发疯。”
江亭远心中一惊猛地挣开碎光,却发现碎光在他动作前已经松开了手。
“所以喜欢不一定是件好事,”碎光又恢复了笑吟吟的样子,“容易让人失去理智啊。”
碎光转身走到窗边,拿起桌上的空碟子与餐具。
“闲得无聊就看书吧,明天我再找你去玩。”
碎光走到门口的时候,又笑着补充了一句。
“去看花。”
碎光就像在人类房间里上蹿下跳,一爪把昂贵花瓶推倒在地,就功成身退的骄傲国王猫,把自己的事办完就走了。
而站在花房里的江亭远,脸上是一贯强作镇定的表情,但他的手指却忍不住捂上了通红的耳廊。
江亭远在这一刻深刻认知到,从前与他一起玩耍,亲密无间的碎光,现在已经是个神明,是个男人了。
江亭远到底是个恢复力很强的年轻人,吃过饭看了书,下午又睡了一觉后,他已经觉得自己精力充沛了。他决定明天见到碎光的时候,问他关于至高神的事,关于他家乡的事,还有……关于这奇怪游戏的事。
“晚上八点三十分。”
江亭远的通讯指环还戴在手上,只是在嘉兰,通讯指环只剩下报时的能力。
江亭远已经不想睡了,他赤脚踩在玻璃花房冰凉的地面上,随后他低头在床底找了找,找到了一双绸缎布鞋。
“这怎么穿呢?”
如今的时代,手工制品或者纯丝绸制品的物件已经不多了,江亭远研究了一会,才确定这双鞋虽然柔软,但非常坚韧,并不会因为他穿进去,稍微一用力就把绸缎顶出五个脚趾洞洞来。
江亭远穿着鞋,一个人推开玻璃花房的门,走到了大理石铺就的长廊上。嘉兰的夜晚有风,风中的气味像是原始星球的林木草香。江亭远走了一段路,路上都是没有种植任何植物的土地,等他顺着长廊拐了个弯,他才看到了大片大片的花坛。
银白的月光之下,江亭远眼前是一望无尽的雪白昙花,一朵朵全对着天上的明月竞相盛放,雪白的花瓣映射着皎洁的银色月光,仿佛在人的眼睛里人工放上了一层又一层的光晕。
江亭远忍不住眨眼,再睁开时,原本的昙花田已经不见了。他面前的只是一大片茁壮生长的梧桐树,与一丛丛在夜风中摇曳的白色风铃花。
“……幻觉?”
江亭远揉揉眼,夜风中的香气也改变了,江亭远闻到了熟悉的油泼辣子味。江母有家传秘方,每个月都会在小厨房里鼓捣油泼辣子。江亭远就是听着热油浇到辣椒面上的“嗤啦”声长大的,因此对那种咸香激辣,一下就能盈满人类鼻腔的气味熟悉得不得了。
江亭远转头看去,在离他五米远的时候,有个穿着白色长袍的白胡子老爷爷正坐在长廊下的石凳上吃凉皮。
那股扑鼻的香味就是从他那传来的。
也是是神殿里的哪位神侍或者神官长吧?江亭远犹犹豫豫地朝那边磨蹭过去,便见那位老爷爷滋遛滋遛吃得正欢,一下就把大海碗吃了个干干净净,然后痛快地打了个嗝。
“再看我也不会分给你吃。”
白胡子老人转头看了一眼站在石柱旁的江亭远,朝他招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