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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远平也很不高兴,他自己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丁,对于儿子传宗接代十分看重,任由小产了的周永丽自己躺在床上昏昏沉沉。
周婆婆在后面消息传到耳朵里的时候就气不过,一向信奉和气生财的她和周二婆婆一起跑到田家村堵着田家的门骂了个酣畅淋漓。
当时田家母子也被周婆婆爆发出来的剽悍给吓住了,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煮了个红糖水荷包蛋给周永丽吃。
周永丽是合着眼泪咽下去的。
只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周婆婆这回能为女儿强出头一次,却不能回回都盯着女儿。
在周婆婆离开田家村之后,周永丽在田家村的日子并不算好过。
但周永丽一向是个隐忍内敛的性子,只要没有闹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这日子还不是得过?
况且,她还有个女儿要养。
不仅周永丽,其实许多结了婚的农村女性都是这样。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多年媳妇熬成婆什么的,就是她们的真实写照。
就连周婆婆,别看她泼辣得很,年轻的时候也是被婆婆妈磋磨过的。
哪怕老太太已经走了好几年了,她还时不时地念叨着当初坐月子的时候,老太太听信外人的话认为她是在借机躲懒,脑袋抽风一盆冷水就往她的床褥泼过来,导致她落下了月子病,稍微天气潮湿点身上都这儿痛那儿痛的。
不扯远了,话题还是回到周永丽这儿,自双胞胎流产之后,就这样过了五六年。
期间周杨考上大学之后,田远平还主动送来300块钱说给周杨当奖金和庆贺——实际上也是给周杨凑上大学的学费,见他这样做,周家人都以为他是因为周永丽的缘故爱屋及乌,对他的印象和态度不由得变好了许多。
期间周杨大学寒暑假回来的时候,田远平也必然带着妻儿回榕树村聚一聚,周永丽也和田远平夫妻和睦的样子,周家人自然是希望周永丽夫妻俩和和美美的,于是都有志一同地选择性遗忘了当初的不快,亲戚之间重新亲热起来。
谁知道好日子没过几年,夫妻俩就闹到了离婚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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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在说什么呢!马上就要下偏东雨了,咋院坝里的东西还没收?”突然闯入的男声打断了几人愁闷的气氛,本来在坡上自家土地里劳作的周爷爷扛着锄头回来,一抬头就看到自家幺女站在院子里,“永丽!你咋回来了?咋还带着金凤?远平女婿呢?”
见到面上皱纹沟壑的老父亲,周永丽鼻子一酸,正要粉饰太平,那边从村口便传出了之前喊下雨了收拾东西的洪亮嗓音:“哟喂——村长哇,你家的大学生回来了喂——!”
第4章
在领了毕业证书并且退还了寝室钥匙之后,周杨告别了室友们,又在那个城市呆了大半个月,才背着、拖着大包小包的往客运车站走。
家里经济条件宽裕的要么就是开车过来接,要么就是直接快递,可是原身的家境不好,那小山村更是不通快递——就是网点最多的邮政也要去镇上,因此周杨思考了一番,最后打定主意还是自己人肉搬运好了。
而且除了他自己的行李外,他还买了不少给家里人的礼物,还是自己带着更安全放心一些。
根据“记忆”显示,原身就是个只进不出的貔貅,寒暑假什么的回老家从来没有想过给家里人带点什么外面的东西——哪怕是一盒点心一件衬衫也行呢?
没有,什么都没有。
周杨对原身的家人并没有什么亲情,但他觉得自己一个一米八的大小伙子也不是没力气背不动,便干脆能省则省。
就当做以后能理直气壮地接手家里的田地的“租金”吧,周杨理直气壮地想。
不过周杨很快就后悔了。
因为榕树村是个偏远小山村的缘故,所以回去的路程特别的曲折。
首先,得从距离学校门口的公交车站坐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去客运站——只有这个客运站才有回去老家方向的大巴车。
大包小包坐上大巴车四个小时后就到达了小县城,然后再辗转到小县城的客运站,去乘坐回镇上的客运汽车。
摇摇晃晃的客运汽车可就没有空调风扇,纯粹只能靠着开窗户透气,可六月份的天气本来就热,乡镇上的客运车又不像是大城市那样注意准核载人数,那是只要没塞死,就往死里塞,导致这些乡路汽车里面满满当当的跟沙丁鱼罐头似的。
尤其是这些乡镇之间的马路就是普通的土和碎石铺就的,并没有浇沥青,以至于这些车开在上面尘土飞扬不说,还一摇一晃跟蹦迪似的,周杨都担心下一秒这车都要负荷不能给翻车了。
不仅如此,还有“生化武器”。
乡路汽车的乘客都是镇上或者村上的,他们不像是城里人那样天天出门买东西,一般都是逢场赶集才会花一块、两块的去坐车买东西,可不得买够本喽?
所以几乎是人人都背着一个大背篓或者是扛着一个大蛇皮口袋——什么都能装,甚至包括活鸡活鸭之类的。
这样一来,酷热的气温、飞扬的尘土、颠簸的道路、人身上的汗臭、抽烟的味道、汽车开动时的汽油味儿再加上鸡屎鸭粪的味道,在一个逼仄的空间里统统发酵,形成了一股具有强大杀伤力的生化武器。
等到一个小时后周杨下了车站在山脚的时候,先是狠狠地深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才缓过劲儿来,竟然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