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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

      水姨娘张口想要跟黄大夫说话,见众人眼中都露出鄙弃的神色,又忍住了喊声,脸色顿时变化了十几种,目光落在那堆药粉上,一下就出口反对道:“齐大夫,你是不是被谁人收买了,所以硬是将里面的肉桂粉说成是厚朴粉!”她还是不死心,这样好的机会,怎么可以浪费了!
    “莫要以己之心度人,水姨娘。”云卿笑了笑,脸上露出一丝讥诮,“水姨娘,你听到安胎药里面的药粉是厚朴之后,好像很失望的样子呢?”
    “没……我哪有……”水姨娘惊慌的连‘婢妾’都忘记自称了,盯着春巧道:“明明是春巧说换了的,我只是觉得奇怪,夫人都让她换了的药,怎么会又是厚朴……”
    “是啊,当初夫人就是要让奴婢去换成肉桂的,奴婢也不知道里面为何是厚朴!”春巧此时也不假装哭泣了,跪在地上抬起头来,满脸的大惊失色,她明明按照吩咐,将里面的药粉全部替换过来了,为何里面还是厚朴?
    云卿淡淡的笑着,凤眸如同白霜凝结,带着森凉的寒意,“春巧,你真的对夫人太忠心了,若是一般人听到这里面的药没有被换,肯定是高兴自己的罪名被洗脱的,毕竟谋害府中子嗣的罪名不小,你却一直在大声的告诉其他人,就算里面是厚朴粉,夫人也让你调换过肉桂粉呢,如此忠心耿耿,真是与众不同呢。”
    她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早在春巧鬼鬼祟祟撞了坠儿的那日,云卿就发现了不对,在问过坠儿春巧当时手上有没有拿东西,得到也同样拿着药包这个信息后,她便觉得其中有古怪,让青莲悄悄跟在了春巧后面查看她的举动,发现她在换药的时候,立刻就将里面被调换的药粉又换了回去。
    春巧未曾想到这一点,身子陡然的一凉,看着大小姐那双明如灿阳的凤眸,只觉得内心所有的一切都被她看透。
    “春巧,你还不如实说出,这药究竟是怎么回事!”谢氏厉声喝道,这个春巧,以前留在府中就去勾引沈茂,开脸做了通房后又蠢蠢欲动,接着苏眉的事,谢氏好不容易将她弄了出去,她竟然还在外面弄这些下三滥的东西,还诬赖是谢氏指使,她就不相信,仅凭着一个丫鬟,敢做出诬陷主母的大胆举动,这背后一定有人指使,而这人……
    谢氏抬眸,目光狠厉的盯着水姨娘,只有这个女人,才喜欢在后面挑拨。
    春巧此时还是死鸭子嘴硬,抬头看着谢氏道:“夫人,这都是你指使的,是你让奴婢在药里下了肉桂粉的……”
    云卿看着她那副宁死都要诬陷谢氏的模样,倒是奇怪水姨娘究竟许了她什么好处,她竟如此执着,既然这么忠心耿耿的想死,她就给她去死,她轻轻一笑,对着春巧道:“春巧,莫说是不是夫人指使的,你硬要攀扯上夫人是以为自己还可以有一条生路吗?陷害主子,诬陷主母,你可知道是什么罪,即便今日夫人被诬陷了有罪,作为下毒谋害了沈家子孙的你,也是没有活路的,难道你认为有人还能保住你吗?”
    “保住她?!”老夫人首先一个出言反对,恨声指着春巧道:“哼,休想!且不论主使是谁,这个下药毒害我孙子的贱蹄子是一定要死的!”
    云卿说的话,其实正中春巧的心思,水姨娘当初让人传话给她,便是说用此事将谢氏扳倒了之后,水姨娘是老夫人的亲戚,只要怀孕肯定能扶正,到时候就将春巧抬成姨娘,享受荣华富贵,而老夫人是水姨娘的远方婶娘,水姨娘为她开口说话,顶多是挨点板子,没有其他事情的。
    谁知,如今老夫人发话了,怎样都不会放过春巧,她立即慌了,望着水姨娘道:“姨娘,你当初和婢妾是这样说的,你是说只要奴婢按照吩咐去做了,害死了眉姑娘肚子里的孩子,赖到夫人头上,只要夫人被休,大小姐也会连带被讨厌软禁起来,到时候家中就是你独大,就算老夫人迁怒与我,你会替我求情的!”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脸有惊色,她们怎么也没想到,这药是水姨娘让换的!实在是剧情大转换啊!
    水姨娘神色慌张,怒喝道:“春巧,你不要随便乱说,这药明明是夫人让你下的,你要求就要求夫人啊!”
    岂料她这般暗示,春巧都不再听她的,爬到了她的脚下,大声哭道:“水姨娘,你让我换了那个药粉的,为何现在却不再护着我,要是早知道要被打死,我怎么都不会帮忙的……”
    水姨娘一慌,连忙冲上前对着春巧的嘴巴就是啪啪啪啪的连续扇了六个巴掌,打的干净利落,直将春巧打的两眼昏花,嘴里牙齿都松动,流出了血来,咬牙骂道:“你知道夫人势大,便来诬陷我一个小小的姨娘,想来保住自己,真是聪明过头了!”
    说完,便跪在了老夫人的面前,哭道:“婶娘啊,水儿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从小就单纯天真,怎么会有如此的心思,这贱人一定是见药粉不知怎么换了,就为了保住夫人,将药粉赖在我的身上啊……”
    老夫人坐在罗汉床上,看着她哭的泪流满面的样子,心中气怒,她已经知道这其中的弯弯道道,定然是自己这个不成事的姨侄女暗地使的绊子,想要借除了苏眉的事情,让自己逼沈茂休了谢氏,可是如今反而弄巧成拙,被当着众人揭了老底。
    好在还聪明,会将春巧的指责赖了下去,既然今日这事要找个替罪羊,那就找了谢氏吧,反正一个总是不生孙子的媳妇,她也早想换掉了。
    听着水姨娘哭声一句接一句,叫冤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云卿却笑了起来,冷眼望着老夫人面色的转换,最后停在了谢氏身上,眼底露出一丝肃杀,竟然还想欺负娘!
    她抢先一步,对着水姨娘道:“啧啧,姨娘啊,若不是我看到了证据,此时一定也被你说的一番话相信了,可惜你留下的漏洞实在是太多了……”她轻轻的拍了拍手,只见门帘后方推推搡搡进来了两个人,第一个正是逃走的黄大夫,此时那黄大夫就被两个粗壮的婆子抓住手臂,扭送了进来,押在旁边站好。还有个粗使婆子模样的人,也被扭送了进来。
    瞧着这样的架势,水姨娘连哭声都忘记了,定定的望着两个人,满脸从青到白,从白到红,从红到青,变化的精彩纷呈。
    云卿冷冷一笑,转头对着黄大夫道:“既然刚才黄大夫你说了医术不精,连肉桂和厚朴都分不清楚,若是以后给病人开药的时候,将砒霜看成了人参,那么害人可是不浅,我看还是要跟莫要再行医了。”
    不行医,那怎么可以,黄大夫挣扎了一下,满脸急色道:“我刚才不过是一时疏忽,以后再不会了!”
    “一时疏忽?恐怕不是吧,大夫你刚才可是两次检验,都没有尝一尝药粉的味道,如果是疏忽,不可能连最起码的分辨方法都不知道,齐大夫,你说是不是?”云卿转头问齐大夫。
    她自从跟着汶老太爷学医一来,就知道医术救人害人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情,她不相信黄大夫是真的不认识肉桂和厚朴的区别,只能是被水姨娘收买了,所以根本就知道药粉包里面是什么东西,随便的看上一眼就说了出来,这种人,现在可以帮着水姨娘陷害娘亲,以后说不准还能做出什么事情来!她绝对不会对他有一丝一毫的心软!
    齐大夫扫了一眼黄大夫,眼底都是鄙视,这里头的猫腻若是他还看不出来,也枉他行医多年了,冷声道:“沈小姐所言极是。”他最讨厌就是用所学的医术,来助人为纣的大夫了!
    黄大夫知道这意思是打算取消他行医的资格了,在大雍,做大夫简单,可是要做一个坐堂大夫,是要经过官府考核和登记的,坐堂大夫和行脚大夫有很大的区别,一来是得到官方承认的,可以开馆行医,受到官府保护,二来也是对医术的一种认可,医馆有了坐堂大夫,生意才会更好,他考了这么多年,前年才得了这个资格,如今若是被取消了,岂不是前功尽弃,他立即看着带着哭腔道:“沈小姐,在下并非认不出那两种药的区别,实在是因为收了水姨娘给的一锭金子,我将金子还给你,求你不要对官府起诉!”
    原来是给了一锭金子啊,云卿看了一眼气闷不已的水姨娘,她以为自己设下了局完美无缺,没有人能发现吗?
    水姨娘此时哪里容得了人将罪指到她的身上,立即尖声叫道:“你胡说什么!”
    “是不是胡说等下就知道了,水姨娘慌乱什么!”云卿淡淡一笑,“就算黄大夫胡说,春巧也不会是胡说的!”
    “那个贱人,敢胡乱攀咬我,拉下去打死!”水姨娘眼见一个又一个的人将所有的证据指向她,慌乱的喊道,在她眼底,春巧本来就是要死的,就算不被老夫人打死,她也不会留着这么个祸害在!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云卿对着那个跪下的粗使婆子道:“你可看到了,水姨娘可没打算让你女儿做姨娘呢,你还是把刚才在后面说的话都老老实实的说了!”
    那婆子正是问儿说过的管花园的马婆子,她是春巧的娘,那日鬼鬼祟祟的出去买药差人送去,也是得了水姨娘的承诺,会扶持她女儿做姨娘的,此时见水姨娘要打死自己的女儿,先前那些话都是假的,呲牙道:“好你个水姨娘,你开始怎么跟我说的,说是要让我给春巧送话,只要她对眉姑娘下了药,就扶持她做姨娘,现在你过河拆桥,想要打死她!我告诉你,没那么容易!”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你个老狗,休要乱咬人!”水姨娘厉声否认,她是横惯了的,连谢氏都敢顶,何况一个婆子,骂完之后,又对着老夫人哭诉:“婶娘,你可要帮帮我,一定要打死这几个诬陷我的人!”
    老夫人望着抱着自己腿在哭泣的水姨娘,虽说知道一切都是指着她来的,可是她也只能保住她,看着眼前这乱糟糟的一团,感觉都要脑溢血了,手指放在矮几上紧紧握住,冷声道:“春巧,马婆子两人陷害沈府孙子,将她们拖出去重打八十大板,再拉出去发卖了!”
    那马婆子是个泼辣的,看到自己和女儿被水姨娘没过河就拆桥,也来了脾气,抓住水姨娘的头发就是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嘴里骂道:“你以为老婆子我是好骗的,你个臭姨娘,算的上什么好东西……”
    水姨娘头发被拽住,脑袋拼命的往后仰,两只手狠狠的护着自己的头发,大喊:“老夫人,快救我,快救我……”
    这乱七八糟的一下下来,碧萍实在是受不了,连忙和着碧菱两人去将马婆子的手拉开,谁料马婆子的手劲太大,没有扯开,反而打到了碧萍的脸上,弄的碧萍也来了脾气,用力的一扯,马婆子的手是拉开了,可是水姨娘的后脑勺上也被扯下了一大片的头发,尖叫如鸟!
    老夫人更是烦的很,眼睛睁大,挥手怒吼道:“快点将这泼妇和她女儿拉下去,打,打死了才算!”转而又吩咐道:“拿着我的帖子,呈到知府衙门,将这个学术不精的大夫送过去,免得继续害人!”
    立即有婆子将马婆子和春巧拖着往外走,押着黄大夫的婆子也拉着他往外面走去。
    眼看刚才还满屋子的人一下就走空不少,云卿面容上却流露出一丝冷漠的神色,望着老夫人,言语冰冷道:“祖母,你这是准备将所有证人都拉走,将今日苏眉被水姨娘换药之事掩盖下来,若是今日幕后主使是娘,你可还会如此轻描淡写的掩盖过去?”
    020 谢氏发威,扳倒水姨娘
    她本是想将此事推到春巧和马婆子身上去就好了,谁知云卿不打算就此作罢,老夫人面色尴尬,扫了一眼坐在一旁一直纹丝不动的耿佑臣,道:“家中还有客人,稍后再说……”
    客人?云卿眼眸不动,目光停在老夫人的面上,“这位客人已经看完了全部过程,我想他也想知道最后的结果。”
    冷眼旁边的耿佑臣见她们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存在,虽然沈云卿没有望向他,到底是要等他的话,于是站起来施施然道:“我认为老夫人一定会给出一个公道的结果。”
    还真当自己是什么贵客了,坐在人家家中,见发生了热闹的事情,纹丝不动的坐着不懂告辞,脸皮可真够厚的。
    老夫人哪里在乎他在还是不在,无非就是拿了他来做借口,将今日水姨娘之事揭了过去,此时听到他这么不识时务的话语,脸色也有点难看。
    云卿看着老夫人,淡然开口:“祖母,虽然娘亲一直未曾给你生出了孙子来,但是这么多年,娘亲一直都是兢兢业业的服侍着你,照顾着父亲,打理好整个沈府,今日一事,孙女觉得很委屈,为什么一开始春巧指证是娘亲指使的时候,你便说要休掉娘亲,而当事实揭开,是水姨娘所为的时候,你却只是要说将春巧几个受人指使的拉去顶罪?若是你和水姨娘亲情可以将做下的恶事抵净,那孙女也无话可说!”
    她的声音并不大,落在老夫人耳里却如同雷鸣,她定定的望了一眼面前腰背挺直,面色肃正的孙女,又看了看伏在自己溪头满脸泪痕的水姨娘,不知如何开口,“既然春巧她们已经处罚了……”
    “祖母,若是你觉得证据和证人还不够明确,还需要证人的话,孙女还可以给你找来药店抓药的老板,送药去的马夫,他们都可以证明此时究竟是何人指使的!”云卿面色十分冷淡,将老夫人要包庇的话语打算,她这一次根本就不打算再和祖母好言相说了,祖母是她的长辈,她要孝顺不假,可是谢氏也是她的娘亲,两者相比起来,谢氏在她心中的分量,是要远远胜过于眼前这个是非不分,偏信偏袒的老夫人的!
    这一番言论下来,老夫人知道今日这个孙女是铁了心要整治水姨娘了,若是她想这么带过去,恐怕是不行的……
    云卿却又接着道:“我知道水姨娘是您的远方侄女,你心里想着多照顾她一点,可是她今日做下的错事,并不是云卿想要针对她,而是她想除掉的是我们沈家的骨血,还想诬陷一家主母,而老夫人您还不过问,就此原谅了她,这不是变相的告诉府中的姨娘和下人们,沈家的骨肉就算在老夫人您的眼中也算不了什么,不过是拉了几个替罪羊,就可以抵事的吗?”
    老夫人的心里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想起躺在里面的苏眉,那肚子里可不是她盼了好久的孙子,被这个侄女下了药害了,她差点就忘记这事了,当时她便是被孙子的事气的指责谢氏,后来不知怎的,就护着水姨娘去了,若说她是对谢氏有愧,绝对不是,是被云卿的一番话说醒的,若是府中下人有样学样,也去给怀孕的人下药什么的,从此以后沈府就别想再有孙子了,整个府中的风气也会极为败坏。就算想要整治,下人也会不服,拿着水姨娘的事情来作怪。
    她眯了眯一双眼皮下垂的眸子,看着水姨娘,眼底迸出两道利光来,这个侄女,真是过分了!将还要装可怜的水姨娘吓得连忙松开手,在地上磕头道:“老夫人,老夫人,婢妾知道错了,婢妾知道错了,求老夫人饶过婢妾!”
    “水姨娘,你身为沈府姨娘,不为沈府着想妾不论,竟然还私自勾结下人,危害沈府子孙,此等罪行绝不能饶恕!来人啊……将水姨娘拉出去打四十大板!”老夫人高声呼唤。
    谢氏在一旁微微咳了几声,面色孱弱,却带着一分嘲讽的笑意,“水姨娘作为一个主使,连春巧都是八十大板,她却只有四十大板,婆母真是一点都不偏心。”
    她今日也是冷了心了,老夫人当着下人和外人的面对着她毒骂,甚至说了要休了她,她一家主母的面子何以存在,平日里在府中怎么罚也是婆婆罚媳妇,她无可厚非,可是今日这等做法,她实在无法忍受,不能生儿子又不是她的错,她在这两头做好人,替沈茂遮掩也就罢了,还说要休了她,这是对女子莫大的侮辱,故而说话也再不如往日那般温顺了。
    这话传入老夫人的耳中,她虽听了不爽快,可想起刚才自己说要休了媳妇,对姨娘反而只有四十大板,便接口道:“打完后丢入祠堂,让她好好的诵经念佛,将《法华经》抄写一百遍,三个月后,观其表现,方可出来。”
    本来四十大板下来就会将人打个半死了,水姨娘还想开口求情,谁料谢氏开口嘲讽,老夫人又加了她的罪,这冰冰冷冷的祠堂呆进去,三个月后,只怕老爷都不记得她是什么样子了,她不想呆在那里面啊,“老夫人,婢妾……”
    水姨娘还想要开口求情,谢氏冷睨着她,“水姨娘,诬陷主母的罪是什么你自个儿清楚,看来你是嫌思过的时间太短了,觉得三个月实在太短,那便遂了你的心意,那就再加一个月,也刚好让你冷静冷静。”
    这是谢氏在老夫人的面前第一次摆出当家主母的威严,直接给水姨娘定罪,水姨娘着急的抬头看着老夫人,满脸乞求之色,“老夫人,你只要婢妾呆三个月的,她却……”
    她还想说谢氏不把老夫人放在眼里,却不知老夫人看到她已经是觉得厌烦了,真是不知好歹,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事,怎么说谢氏也是如今的当家主母!今日她又理亏,自己给她定得已经是最轻的,若是别人,哼……
    老夫人摆了摆手,制止了她的话,别开脸不再看她,眉间带着疲倦道:“事情就这么定了,你若是还要多说,就再将禁闭的时间翻倍!”
    四个月翻倍就是八个月了,等于大半年都在祠堂里不能出来,水姨娘看老夫人带着不耐的脸,立即噤声,再不说话,跪在地上哽咽。这一次她可是真的伤心了,祠堂那地方不是那么好呆的,比起她的瑶花院,里面冷冰冰,阴森森,只有沈家列祖列宗的牌位,条件差的可是百千里远,还要在里面诵经,抄佛经,她最讨厌这些东西,枯燥无味,无聊至极。
    她觉得无聊至极,其他人已经觉得她是幸运的不行,若不是老夫人护着,在其他府中有这种事情,只怕直接打包送回娘家都是有的!
    老夫人说完后,便要站起来,王嬷嬷搀扶着她走到齐大夫面前,老夫人面露焦急道:“齐大夫,方才黄大夫给那有身子的通房看了看身子,说是无救了,你再给把脉看看如何?”
    她到底还是挂念着苏眉的肚子,本是心死如灰,这会子想起黄大夫被水姨娘买通,是个靠不住的,气愤的同时又带着希望,期盼着也是个误诊。
    有病人齐大夫自然会看,便由老夫人带着进去,又给苏眉把了一会子脉。
    而云卿也走到谢氏身边,琥珀让开了位置,云卿点头笑了一下,走上前扶着谢氏关切的问道:“娘,你身子有没有事?”
    谢氏脸色虽白,但比之前气的昏昏欲倒的样子好多了,她微笑道:“娘没事,走,进去看看那个苏眉如何了?”
    到了这个时候众人才想起苏眉的身子,待齐大夫把脉后,老夫人急切的问道:“究竟还有没有得救?”
    齐大夫点头道:“她喝下的药量并不大,虽燥热只是引起了胎动,我开药去了燥性,应无大碍。”他说完,又看着安胎药包道:“如果按照这药包里面的同等剂量的肉桂喝下去,只怕是没救了。”
    陈妈妈闻言,立即道:“姑娘今日坐马车回府的路上吐了两回,应该是那时将药汁吐出来大半了!”那个时候她还满脸的担忧,打算回来之后,再熬上一副给苏眉喝的,没想到因祸得福,反而救了苏眉和胎儿一命。
    “难怪,我也说这药量怎的少了一半,原来如此。”齐大夫人笑着道。
    老夫人听了满脸的忧心顿时化为了喜色,双手合十道:“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啊。”连连喊了几句,才放下手来道:“大夫,那就麻烦你给开几副药方,一定要替沈府保住她肚子里的孩子。”
    老夫人所想,齐大夫也能知道三四,便点头,接过小丫鬟手中的药箱,拱手道:“在下一定尽力。”便走了出去。
    路过谢氏和云卿身边的时候,齐大夫眼中露出一丝疑惑,他明明诊断出沈茂喝了断子药,是没办法生育了,这个苏眉肚子里怀的是不是老爷的种,难道她们不知道?
    不过人家后宅的事,他也不便多说,既然答应了不将这件事透露出去,他肯定是守口如瓶。
    老夫人喜滋滋的从内房里出来,看到谢氏和云卿也有些尴尬,刚才闹的那一场让她有些无法面对自己的儿媳和孙女,便佯装头疼道:“我有些累了,媳妇,这客人便你去招待了吧。”转身又进了内厅。
    对于她此等行径,谢氏漠然相对,点点头便算知道了,接着转过头来,才对着耿佑臣道:“今日让耿公子看笑话了。”
    “哪里,倒是我来的不巧,打扰夫人了。”耿佑臣站起来,还礼道。
    既然知道自己来的不巧,干嘛不早点滚蛋呢,还死皮赖脸在着坐着,对着这样一个男人,云卿真是想不到自己上世会看上他,大概是在家中闷得太久了。
    一个外男在内院呆这样久,谢氏自然也是不喜欢的,加之她今日不管是身体还是心情,都不大好,便淡淡道:“小女陪同我到乡下为祖母摘采东西,让耿公子担忧了,今日特意上门一趟,她明日便会回书院上课。”
    耿佑臣知道这是在下逐客令了,刚要拱手告辞,外头小丫鬟的声音顿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夫人,表小姐过来了。”
    此时老夫人已经去歇息了,谢氏暂时还在屋中,她略一思索,开口道:“让她进来吧。”
    话音一落,小丫鬟掀开缝金兰色棉绸竹帘了,一股扑鼻的茉莉花香迎面而来,韦凝紫穿着一袭白色的长褙子,配着湖水绿绣墨绿色波纹的百褶裙走了进来,宛若一朵清新的小茉莉绽放在一堆姹紫嫣红间,云卿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红色装束,再看韦凝紫的白绿衣裙,人家这可真是会配衣饰啊。
    谢氏却是皱了皱眉头,虽说女子扑香是寻常不过的,虽在孝期,只要不过分,人也不会逮着这点事情来说,毕竟韦举人已经死了,御史没这空闲来说个普通女子,可是茉莉花香重在清淡,这等浓厚,就变得轻浮了。
    可她觉得轻浮,有人不觉得。
    耿佑臣只觉得进来的女子如同一朵缓缓绽放的清香花儿徐徐的走进来,湖绿的裙摆就像衬托着她这朵小白花的绿叶,目光有一瞬间的凝滞。
    韦凝紫很满意他的目光,先给谢氏行礼了之后,然后对着云卿道:“这几日表妹没在家中,我可是觉得闷得慌,还好你回来了。”
    “多谢表姐关心,表姐是刚来扬州,想来不熟悉,若是以后熟了,指不定还记得我不。”云卿微微一笑,她想起前世韦凝紫刚来的时候,也是天天粘着她玩,后来上了学堂,认识了其他的人后,对她不过是在要东西的时候,才会过来陪陪她,而她天天呆在家中,扬州府里也没有其他千金愿意与她交往,于是一腔对友情的向往之心,全部放在了韦凝紫身上,谁知道,她竟然暗藏了祸心。
    谢氏在一旁,脸色淡淡的,也说道:“到时你和你娘有了新院子,再邀请了扬州的小姐去府中多玩几次,大家便也熟了。”
    她如今对谢姨妈和韦凝紫都是淡淡的,不会再像开始那样上心,说话都是带着淡淡的疏离,客气是有,其他的也不会差着她们,只是话里话外是带着说不出的敬而远之。
    此时这话也是在提醒韦凝紫,这府中你们也不过是暂住而已。
    韦凝紫的笑容滞了滞,却也没办法说谢氏有针对她,毕竟在别人府中借住,是不能邀请人来玩的,不过她是沉得住气的,笑着道:“姨母说的是,只是如今还是要麻烦你们了。”她知道沈府在扬州是出名的豪商,加上谢氏和柳家的关系,虽说是商户,也是名望的,她不想和谢姨妈一般,将所有的人都得罪了。
    “不算什么麻烦,你这孩子也太客气了。”谢氏接着道,“你是来给老夫人请安的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