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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3节

      马仲衡淡淡道:“捉拿要犯是你们刑部的事情,守卫王府,是本将的职责,没有王爷的吩咐,谁也不能踏进王府一步。”
    双方僵持不下,瞧那意思,刑部的人抓不到他们口中的要犯,就不会撤走。
    卢浩生这才缓步过去,马仲衡见到卢浩生过来,拱了拱手,卢浩生见到刑部竟是来了二十多号人,清一色佩刀,皱起眉头,问道:“深更半夜,在王府前面大呼小叫,这成何体统?”
    刑部人群中上前来一人,拱手笑道:“下官刑部侍郎张元达,奉部堂大人之命,前来逮捕要犯,还请齐王殿下将要犯交出来。”
    “大胆。”卢浩生沉声道:“这里是齐王府,何曾来什么要犯?”
    张元达道:“太仆寺少卿吴堂春自然是在王府里的,我们要抓的要犯,就是吴堂春。”
    “吴堂春?”卢浩生皱起眉头,“他犯了什么罪?”
    “吴堂春在金陵老家霸人产业,利诱不成,威逼恐吓,而且将人打成重伤,后来不治身亡。”张元达抬头挺胸,“如今死者家属已经状告到了京城,部堂令我们请吴少卿往刑部衙门去一趟。”
    “吴少卿一直在京城,并无回老家,什么时候打死了人?”
    “那是一年前的事情。”张元达道,“那次吴少卿回家一趟,他的弟弟看中了一处庄园,与当地官府勾结,逼迫死者交出地契房契,死者不从,吴家家仆出手伤人,此事吴堂春事先知晓,而且当地官府也是得了吴堂春的嘱咐才会出动人手。”
    “可有证据?”
    “自然有。”张元达道:“人证物证都已经在刑部衙门,当时目睹此事的人众多,已经从金陵来了十多名证人,参与此事的金陵知府也已经被拘押进京,他已经出证所有的事情都是吴堂春在背后指使,死者家属告到京城,如今也都在刑部衙门……卢长史,吴堂春罪大恶极,你们齐王府,总不成还要包庇如此大奸大恶之徒吧?”
    卢浩生皱眉道:“若要抓人,尽管去吴少卿的府上抓人,为何要前来王府?深更半夜,夜闹王府,王爷的性子可不好……!”
    张元达义正词严道:“公务在身,而且身为刑部差官,只是尽忠职守,我们只是捉拿要犯,绝不是故意冒犯齐王殿下,若是王爷真的觉得卑职等有所冒犯,只要王爷发话,我等甘愿受死!”
    第一二六三章 奇耻大辱
    张元达话声刚落,一个声音已经冷笑道:“你们想死,现在就可以死。”话声之中,只见到数名官员簇拥着齐王过来。
    卢浩生见到齐王过来,微皱眉头,张元达和刑部众官差却都已经跪下行礼,“参见王爷!”
    齐王走到大门前,见到黑压压一群刑部官差,无名火起,怒道:“是裘俊篙让你们闹上王府的?”
    “卑职等不敢。”张元达跪在地上,低着头,“王爷身份尊贵,万不得已,卑职等绝不敢擅自打扰,实在是案情重大,卑职等奉了部堂大人之命,务必要将刑犯带回去受审。”微抬头,瞧见那位太仆寺少卿吴堂春就在齐王身后,嘴角划过冷笑。
    齐王冷笑道:“若是本王今日不让你们在这里抓人呢?”
    “那么卑职等就只能在这里守候,等着刑犯吴堂春出府。”张元达立刻回道:“卑职等不敢擅闯王府冒犯王爷,但是职责所在,却也不敢无功而返。”
    “你们……!”齐王火冒三丈,大声道:“马仲衡,将他们驱赶出这条街……!”
    马仲衡正要下令,卢浩生已经沉声道:“且慢。”
    齐王转视卢浩生,卢浩生已经过来轻声道:“殿下,小不忍则乱大谋,他们是刑部差官,手握证据,捉拿犯人,有理有据,殿下若是阻拦,此事只怕会闹的更大……!”往门外瞥了一眼,见到刑部官吏都是跪在王府外,更是压低声音道:“殿下此时若是公然驱赶,只怕正中他们的下怀……!”
    齐王毕竟也不是愚蠢之人,皱眉问道:“卢长史,依你之见,咱们该怎么办?”
    “小不忍则乱大谋。”卢浩生轻声道:“当前情况,殿下只能忍下这口气,暂时不能和他们正面冲突……!”
    齐王道:“难道要将吴堂春交出去?”
    卢浩生轻叹道:“当下情况,也只能如此,人先交给他们,咱们再商量对策……!”
    太仆寺少卿吴堂春此时已经是脸色苍白,见到卢浩生和齐王窃窃私语,心中却是紧张无比,走过来,跪倒在地,“王爷,下官奉公守法,他们要捉拿下官,那是他们的阴谋,裘俊篙编织罪名,陷害忠良,王爷……王爷救命啊!”
    齐王眉头紧锁,张元达此时已经在门外大声道:“吴堂春,部堂大人还在刑部大堂等着你,我劝你还是不要让王爷为难!”
    齐王还想说话,卢浩生却是摇了摇头,示意齐王此时不要太多干涉。
    吴堂春也是混迹官场多年,看的明白,知道卢浩生是劝说齐王这时候不要卷进浑水,只能道:“王爷,下官这就去往刑部,下官只盼你平平安安……!”叩了两个头,起身来,向众官员拱了拱手,再不多言,出门而去。
    他刚刚出门,张元达一个眼色,几个刑部差官便如狼似虎扑上来,眨眼间便将吴堂春捆了个结识。
    张元达起身来,向府内拱手笑道:“王爷通情达理,卑职谢过王爷。”挥手道:“带走。”一众刑部官差,立时押着吴堂春离去。
    齐王双拳紧握,牙关紧咬,冲到大门前,眼睁睁看着刑部官差将吴堂春押走,却无可奈何。
    众官员也都是面面相觑,等到齐王垂头丧气进到府内,立时有一名官员怒声道:“这还有没有王法,刑部的人,竟然跑到王府抓人,这……这实在是太过份了。”
    “王爷,刑部这样做,是根本没将王爷放在眼里。”另一名官员义愤填膺道:“裘俊篙虽然残暴,可是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如果不是后面有人撑腰,绝不敢这般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住口!”卢浩生沉声喝道,“你这般说,是何意思?”
    那官员一怔,见卢浩生脸色不好看,也不敢多说。
    齐王看上去神情憔悴,有些失魂落魄,朗毋虚正要上来说话,卢浩生已经道:“诸位大人,王爷今日已经是忙了一天,这已经是深夜,王爷也该歇息了,你们也该回去歇着了……!”
    众人知道卢浩生的意思,互相看了看,齐王也已经挥手道:“都先回去吧,改日再和你们说话。”
    齐王既然都这般说,众人也不好多留,都是告辞而去,朗毋虚最后离去,劝慰齐王道:“殿下,你可要保重身体。”
    齐王点点头,随即牙关紧咬,轻声道:“朗大人,你说的那件事情,抓紧去办,裘俊篙这条疯狗,本王一定要让他碎尸万段。”
    “王爷放心,下官定然全力以赴。”朗毋虚正色道。
    等到朗毋虚离开,齐王回到厅中,卢浩生才轻声道:“殿下,他们乱了分寸,您却万万不能乱了方寸。”
    “卢长史,难道本王就要这般坐以待毙?”齐王皱着眉头。
    卢浩生轻声道:“殿下,恕卑职大胆,以王爷现在的实力,根本不是太子的对手,被抓到官员,说是齐王党,但是他们当初却都是汉王的门人。殿下也知道,太子党和汉王明争暗斗多年,太子党中人对汉王党视若眼中钉肉中刺,被抓的这些官员,当初在汉王门下,都是十分活跃,如今太子秋后算账,那也是意料中事。”
    齐王凝视着卢浩生,并不说话。
    “这帮人投奔到殿下门下,说到底,是因为失去靠山,害怕太子秋后算账,所以才想借殿下作为庇护。”卢浩生缓缓道:“殿下万金之躯,切莫被这些人拉进到浑水之中……!”
    “你的意思是?”
    “只要殿下不轻举妄动,太子就算对殿下有什么想法,却也不敢对殿下怎么样。”卢浩生正色道:“卑职以为,刑部大动干戈,一来固然是要对汉王党的人秋后算账,二来,也未必不是存着让殿下卷入其中的意思。刑部能够迅速掌握到这些人贪赃枉法的证据,只能说明这帮人屁股后面确实不干净,这些人身上不干不净,如果殿下被牵扯进去,只怕那些脏水就要溅到殿下的身上。”
    齐王靠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
    卢浩生微一沉吟,继续道:“卑职以为,当下殿下最好的对策,就是闭门谢客,甚至可以称病不出,只要太子那边抓不到殿下的把柄,就算他们闹得再凶,殿下也会安然无恙。”
    齐王淡淡道:“你觉得他们是在对汉王党秋后算账?卢长史,你莫忘记,这些人现在都投到本王门下,俗话说得好,打钩看主人,太子让刑部追着他们咬,本王不觉得他们是什么秋后算账,而是直接将矛头对准了本王,即使本王闭门不出,他们也会想出法子来对付本王……反倒是本王什么都不做,那就是坐以待毙了。”
    齐王心中未必不觉得卢浩生说的有道理,可是有一桩事情已经在他的心中根深蒂固,当初在忠义庄的时候,他差点遇刺被杀,这成了他心中永难忘记的痕迹。
    当初被刺之后,他第一时间想到太子,可是却并不确定,毕竟在此之前,他与太子的关系十分和睦,很难想象太子会对他下此毒手。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心中的肯定越来越重,到了今时今日的地步,他已经完全确定,当初忠义庄行刺时事件,定然是太子在背后指使。
    指使的原因,他也想的明白,无非是因为太子想要继承大统,但是他要登上皇位的路上多有拦路石,一直被皇帝喜爱的齐王,自然是他眼中的一块硬石头,将这块硬石头搬开,那是太子通往皇位宝座必须要做的事情。
    所以齐王很肯定,当初忠义庄行刺失败,太子必定是十分失望,他更加肯定,只要有机会,太子对自己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也正因如此,此番刑部大动干戈,齐王心中亦是十分肯定,太子显然是要趁着皇帝北巡,由他监国之时,准备对自己下手。
    “殿下,即使你现在与太子针锋相对,又能如何?”卢浩生苦口婆心劝道:“当初汉王得势的时候,声势死死压住太子党,汉王党遍布朝野,安国公黄矩一族,甚至都是汉王的死党,汉王本身亦是文武全才,心机深沉,到最后,汉王不终究还是垮台,而太子依然是稳坐太子宝座。”
    齐王眉头紧锁。
    “太子的心机,深不可测,恕卑职直言,殿下与之相抗,万万不是敌手。”卢浩生苦笑道:“殿下的机会,在于圣上,只要殿下能够平安无事,圣上对殿下垂青,那么太子便束手无策,即使那些投奔殿下的官员全都被太子打垮,只要殿下不垮,只要圣上心里有殿下,那么笑到最后的,依然会是殿下。可是如果殿下在这种时候,被朗毋虚那些人牵进去,被太子抓到机会,殿下……殿下必然是凶多吉少。”
    “本王可以不去与太子针锋相对。”齐王双手握拳,青筋暴凸,“但是裘俊篙这条疯狗,本王必定要将之铲除。本王是大秦的皇子,裘俊篙一介酷吏,竟敢派人到本王的府上抓人,肆无忌惮,这等奇耻大辱,如果这口气本王都要忍下去,那么满朝文武知道,本王又怎有立足之地?”凝视卢浩生,“如果群臣都看不起本王,你觉得就算父皇庇护本王,本王还能服众吗?”
    第一二六四章 问世间情是何物
    卢浩生眼中划过忧虑之色,还想说什么,齐王已经摆手道:“本王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本王心里也都很清楚……罢了,你先下去歇着吧,回头再说。”
    卢浩生见得齐王一脸疲惫之色,犹豫了一下,终是起身来,行了一礼,转身退下,走到门前,停了一下,终是回头道:“殿下,凡事三思而行,卑职还是那句话,韬光养晦才是万全之策……!”
    齐王点点头,卢浩生苦笑着叹了口气,退了下去。
    齐王只觉得头昏脑涨,脑中乱的很,手臂撑在案上,杵着脑门子,闭上眼睛,寻思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心中不安之感越来越盛。
    和许多人一样,齐王当然也很奇怪皇帝的安排,他出京北巡,为何会将监国大权丢给太子?
    齐王也曾一度以为,皇帝有废储之心,汉王疯癫,太子残疾,储君之位,应当就是花落本家,当齐王参与政事之后,曾经那个天真烂漫的少年早已经消失。
    他的母亲是前朝的公主,他的父亲是当今皇帝。
    储君宝座,非自己莫属。
    可是皇帝将监国之位交给太子,这出乎所有人的预料,齐王也是大吃一惊,他当然明白监国的分量,皇帝此举,几乎是向天下人在说明,他的皇位继承人,依然是太子,他似乎要用这种方式反击天下人关于废储的留言。
    太子监国之后,齐王党遭受着最严重的打击,齐王却束手无策,隐隐之中,齐王心里竟然升起一丝恐惧感。
    这种恐惧感,并非来自太子,而是来自皇帝。
    难道皇帝自始至终根本没有想过将大位交给自己?既是如此,那他为何要在汉王倒台之后,立刻让自己出宫开府,甚至于对曾经的汉王党投奔自己门下视若无睹?
    如果没有皇帝的宠爱和支持,齐王只觉得自己前方的道路一片灰暗。
    迷迷糊糊之中,听得耳边传来轻柔的叫声,齐王迷迷糊糊抬起头,一张清秀的脸庞出现在自己眼前,看到这张脸,齐王顿时坐正身体,本来疲惫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凌霜,你还没睡?”
    莫凌霜眼中显出担忧之色,轻声道:“王爷,他们说你到现在还没有歇息,奴婢……奴婢过来看一看……!”她手中端着玉盘,里面有一只玉碗,“这是奴婢给您熬的桂圆红枣粥,你趁热喝些。”
    齐王微笑道:“难为你了。”端起玉碗,拿起勺子吃了一口,立刻赞道:“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又香又可口。”
    “王爷最近的精神好像很差。”凌霜犹豫了一下,终是轻声道:“王爷要多保重身体。”
    齐王吃了几口,放下碗,笑道:“无妨,父皇北巡,命我辅佐太子监国,所以事情也就多了许多……!”指着旁边椅子道:“来,凌霜,坐下陪我说说话。”
    凌霜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坐了下去。
    灯火闪烁,灯火下的凌霜看上去娇美动人,凌霜侧着身子坐在椅子边缘,看上去有些紧张,贝齿轻轻咬着下嘴唇,低着头,却不说话。
    齐王叹了口气,终于道:“凌霜,你习惯这里的生活吗?”
    “啊?”凌霜抬头,见齐王正凝视着自己,很快低下头,轻声道:“凌霜得到王爷的眷顾,一直照顾有加,心里很是感激,奴婢……!”
    齐王已经打断道:“你在我身边已经很久了,可是……可是你好像还没有适应在我身边的生活。”
    “奴婢……奴婢没有……!”凌霜轻声道:“能够在王爷身边伺候,是……是奴婢的福分……!”
    “凌霜,我们之间是不是一直有着隔阂?”齐王微紧眉头,“你和我说话的时候,一直都是这样彬彬有礼……这在我看来,与你的距离似乎很远。”
    “王爷……!”凌霜抬起头,看着齐王,见齐王脸上一副无奈之色,“王爷你是皇子,奴婢……奴婢是你身边的侍女,不能……不能失礼……!”
    “侍女?”齐王苦笑道:“你平心而论,从你到我身边之后,我何曾将你当成侍女看待?”
    凌霜显得局促不安,低着头,轻声道:“王爷对凌霜的好,凌霜一直记在心里,从不敢有丝毫的忘记……!”
    齐王道:“凌霜,你告诉我,要我怎样做,你才能和我敞开真心?我知道你平日里对我很关心,可是我也知道,你对我的关心,只是因为……只是因为……!”苦笑摇头道:“罢了,不说了,已经很晚了……你先去歇息吧。”
    凌霜起身来,看着齐王一副憔悴模样,微蹙柳眉,欲言又止,终是行了一礼,轻声道:“王爷,您……您也早点歇着……!”转身便要退下,齐王抬头看着她那美丽的倩影,猛地起身来,上前几步,没等凌霜反应过来,已经从后面抱住了凌霜的腰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