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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节

      李虎丘叹口气,道:“嗯,咱们缺钱,很多!所以我不得不打巴陵珠的主意。”
    仇天苦着脸问:“就不能再想想别的办法?我的意思是咱们自己想办法抢在周青云前边……”
    李虎丘断然道:“绝不可以!咱们从意大利人手中偷回来跟咱们自己从国安或者博物馆偷性质完全不同。”
    “这算不算一分钱憋到英雄汉?”
    “当然不算,一分钱憋不着你我,咱们至少需要八百亿个一分钱才够资格跟帅五的老妈谈欧洲赌场的事情。”
    仇天长叹一声道:“只好如此了,但我还是不同意你拉张永宝进来,他会无休无止的给咱们惹麻烦。”
    ※※※
    李虎丘已将眼睛闭上。
    “他真的把自己的亲弟弟杀了?”尽管见多了江湖恩怨生死离别,仇天却仍一时难以置信。
    “他这个人最看重的是自己的心,爱恨怒欲皆从心生,武者的力量之源又何尝不在那里,他修的是疯魔心,表面看从心所欲,其实半点破绽不能留,一旦心有干碍,一时心态失衡便会立即变成一个真疯子,他需要心中这股疯魔提升拳意震慑敌手,却不是真想做个疯子,杀死张永刚的举动的确疯狂,却不足以让他失控,似他这样的人,什么弟弟,什么爱人,什么亲族尽数是心中魔障,如果王秉建不死,或许有一天也会成为他的心魔,他不想怀一丝歉疚惭愧在心中,除非他能放弃那疯魔催发的拳意,否者凡是让他自觉会让他心中产生破绽的人他都会杀!”
    “那他还不是真疯子吗?”
    “他就算真的是个疯子也是个执着的武疯子,人不偏执难成佛,青灯伴古佛,个中寂寥若非执着之人何以能够忍受?只有心有所执者才能成就大道,他修的是魔迟早却未必不能成佛,就看咱们怎么用他了。”李虎丘双目忽睁,精光四射。神气之间颇有几分意气风发,沉声道:“他有两件事情绝不会放下,首先是突破自身局限更上一层楼,其次,他一直想找一个称心的传人,无人能长生不死,他也不希望自己这一身本领空埋入棺,只凭这两点咱们就能驾御他。”仇天不在说什么,却听李虎丘躺在椅子里似在自言自语:假如你想要一样东西,就先放它离开,它若你能回来找你,便会永远属于你。巴陵珠,我已放你离开一次,你还会回来吗?巴陵珠啊巴陵珠,围绕着你到底还会死多少人呢?
    周青云坐在潮兴路边上一家茶馆里,对面坐着的是一个中年白人。二人各怀心事,正在用英语讨价还价。
    周青云是从困苦穷饿的日子熬过来的,他的命是捡回来的,从他在燕复农怀中活过来的那一刻起,这世上最吸引他的事物便只有那花花绿绿的票子。生于贫穷不可选择,死于富贵却是一生追求,为了这个目标便是死也在所不惜。
    中年白人叫甘比诺,作为黑手党甘比诺家族的继承人之一,他迫切的需要证明自己主张跟教廷合作是英明的决策。现在张永刚莫名失踪,他只得亲自出马。拿到巴陵珠,帮教廷找回权杖上的明珠,顺便取回宝藏,既可以得财又可以帮教皇赢得连任,进而让家族参股梵蒂冈银行这件事能顺利推进。
    “周,我十分愿意体谅你的处境,同时我也希望你能体谅我的难处,你说的那个价格我根本无法接受,两千万已经不少了,足够你在华夏买许多房子和土地,所以这件事还要拜托你继续帮忙。”
    甘比诺的语气近乎请求,说的十分客气。但在钱的问题上却没有一丝松动之意。并非他吝啬,实在是周青云贪得无厌而且无耻之尤,刚说好的价格说变就会变,之前谈妥的一千万的条件早已作古,连第二次谈妥的一万五百万也都已远去,现在他们谈的是三千万的问题。周青云在尝试摸清他们的底线,争取把巴陵珠卖个最高价。摇摇头道:“甘比诺先生,您觉得这件事办完我还能留在华夏吗?我需要的是足够余生花销的钱,三千万真的不多。”
    甘比诺有些恼了,但却没什么好办法对付这贪婪的人。巴陵珠在东南国安杭城分局,那里位于杭城警备区院内,外有重兵云集,内有机关警报重重,即便是赛缪斯和法比奥斯能力再强一倍也无可奈何。只能依靠内应去偷。
    “周,既然这样,咱们的合作关系只好到此为止了。”甘比诺起身握手,玩了个以退为进。周青云本想出言挽留,忽然注意到甘比诺没有拿起桌上的眼镜,心中一动,微笑道:“非常遗憾,希望下次有机会再合作。”
    甘比诺忽又坐下,道:“好吧,周你赢了,两千五百万,这是我的底线。”
    “两千八百万!”
    甘比诺想了想,点头道:“成交!”周青云顿时大感后悔。再想赖皮却听甘比诺又道:“如果你再反悔,我立即回国,大不了甘比诺家族放弃跟教廷的生意。”周青云只得颓然坐下,神色甚是失落。
    “说吧,昨晚你得手了吗?”甘比诺有些紧张又期待。
    周青云道:“随时可以交易,只要我顺利拿到钱,东西会立即交给你,如果你没有问题,咱们现在就可以去交易。”
    敲门声响起,服务生微笑走进来,先跟二人打过招呼,然后收走了他们面前的杯子。周青云一直死死盯着他,从头到尾未发现破绽,看着他用流畅自然的手法收走后退出包间,整个动作连贯自然,一看便是常做这工作的。二人事情已敲定,再无其他可谈,遂立即起身去交易。
    刚才那名服务生看着他们远去,一转身奔了后厨,出了后门一路往西来到一家小旅馆。
    房间里李虎丘、仇天、张永宝三人正等候在此,扮服务生的沈阳一进门便问道:“拿到了?”
    沈阳微微一笑:“手到擒来,这个就是那个甘比诺用过的杯子。”
    李虎丘将杯子接在手中仔细看了两眼,点头道:“嗯,食指的纹理很清晰,够用了!”又忍不住骂了一句:“狗日的,弄个破保险柜还是指纹识别的。”沈阳道:“他们已成交,东西大概再过一小时就会到洋鬼子手中。”
    仇天接过杯子仔细观摩一番后点头道:“洋鬼子今天走不了,时间来得及。”
    张永宝豁然坐起,道:“两个洋高手交给我来对付,东西你去偷,李虎丘去抓周青云,三箭齐发!”
    第189章 疯魔
    三箭齐发是很屌的做法,玩好了固然犀利精彩,玩不好却意味着三箭落空,倒不如一箭命中的效果来得好。老疯子当打手天下少有,拿主意却连末流都不够。李虎丘直接否了老疯子的意见。甘比诺落脚的地方很特殊,这招调虎离山决不能这般简单用出来,而且法比奥斯喝药之后足以拖住老疯子,仇天对付不了赛缪斯,根本没机会得手。另外周青云也不是那么好抓的,否则凭你老疯子的本事早宰了他。筹划的核心意义就是掌握主动以我为主牵着对手鼻子走。真如老疯子说的那样,当真是愚不可及的做法。
    张永宝的意见被李虎丘否了,却并不介意,反问他有何高见。
    李虎丘说巴陵珠是关键,他决定亲自去盗宝。狡猾的甘比诺不知走了什么人的门路,居然住进了驻扎在杭城的红一师师部招待所。那地方四周尽是军营。巴陵珠有赛缪斯和法比奥斯看守,一旦弄出点动静就很可能惊动附近的几个兵营。凭仇天的本事脱身都是个大问题。所以此事只能由轻身功夫最好的贼王出马。先盗宝,后将两名高手引出来。
    老疯子又问周青云怎么办?又补充一句:那厮住的地方也是个王八壳,国安东南总部家属院,明岗暗哨几十个,同样是戒备森严的地方。李虎丘道:“所以不能在那里解决问题,只有想办法把他骗出来,这事儿交给沈阳来办。”
    “那我干什么?”
    “杀人!”
    “他呢?”张永宝一指仇天。
    李虎丘一笑:“住店!”
    红一师,太祖手创的老部队,多次创造了彪炳青史的战争奇迹。但随时间推移,江山易主,红一师早已没有往昔的风光无限。政治上的光环逐年消退让整支部队都缺少了奋发之意。驻扎在这江南膏腴福地,红一师的官兵们得到了很多,失去的则更多。像一头被圈养日久尖牙利爪都已退化的山君。
    李虎丘一路行至招待所大院外,途径红一师警侦营,防化营,修理营,工兵营四支部队的驻地。本已做了遇到麻烦的准备,却不料所见到的尽是睡岗的哨兵,更有甚者修理营竟然没有安排夜班岗哨。不是亲眼所见绝难想像,共和不足五十载,昔日赫赫威名的瞪眼师老虎师竟已腐化堕落到如此地步。李虎丘最近研究过华夏近代史,对这支老部队的历史略知一二。今夜所见庆幸之余又不禁多了几丝烦忧,这老大国家似这样的部队只怕不在少数。
    此地已是军营范围的核心所在,防护反而更加简单。李虎丘站在简易的围栏上,但见招待所院内一片寂静,从怀中掏出戏犬球攥在手中准备着,一飘身落到院中。三窜两纵来到建筑大门之外,不仅没有岗哨,连狗也没有一只,只听得到那门户里有沉重鼻息之声。但李虎丘丝毫不敢大意,这建筑里此刻正有两名宗师级人物,他们的耳目甚至比灵犬还厉害。他没有走大门,而是轻轻一纵双手摸到大门口的雨搭上沿,身子随之一翻悄然落在其上。那里正对着楼梯拐角的一扇窗。是那种推拉式的窗户,李虎丘将窗户整个端起又放下,里边的锁点已被破坏,他轻轻一拉跳了进去。
    室内没有亮灯只靠窗外的月光照进才有一线光明,走廊里则更昏暗,李虎丘却如鱼得水般在其中穿梭自如。沈阳昨天已来过这里一次,伪装的是军区后勤督察员,挨个房间检查过卫生,早把这里的底细摸的一清二楚。甘比诺一行住在二楼的首长休息间,是那种一个门里几个房间的大套房。无论是内部设置还是格局规模都未必比外头大酒店里的总统套房差。李虎丘悄然摸到门口停下来,行至此已到了关键时刻。
    这种情形下想要不惊动屋里人就得手绝不可能。武有武道,贼有贼途。大贼们遇到这种情况就必须得用计。要嘛调虎离山,趁机下手;要嘛浑水摸鱼,趁乱搞定;这里是军营深处,调虎离山不敢轻用,只能先浑水摸鱼。李虎丘早有定计成竹在胸,径直来到二楼消防柜前。
    警铃大作的时候甘比诺还在梦乡中,法比奥斯闻声立即坐起,赛缪斯则根本没睡,开门往外看是怎么回事。只见走廊里浓烟滚滚看不清到底哪里着火了。浓烟中有一人在奔跑,身着草绿色军装,依稀是白天他见过的一名住客。那人一边跑一边喊起火啦,各位首长和贵宾赶快起来,跟随我按照指定逃生路线往外走。不断重复这一句话在走廊里来回跑。跟随在他身后的已有几名身着睡衣服色之人。赛缪斯不敢大意,连忙回房间跟甘比诺商议。正这时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那人与另一名着睡衣之人从浓烟里冲进来高呼一声着火了快跑!见屋子里都是外国人,料想语言不通,便不由分说上去拉住甘比诺往外跑。赛缪斯眼见得浓烟滚滚入鼻极呛,只道情况已很危急,冲进来的两个人他白天都遇到过,看似没有恶意,稍微犹豫的功夫,二人之一已将甘比诺拉出去,刚才在走廊里大喊的那人则来到他身边去拽他。便在此时,法比奥斯也闻声跑出来,他心头浑噩却有着野兽一般的本能,水火无情,他也察觉到了危险将要来临。赛缪斯一见他也出来了,不由得吃了一惊,顾不得一切便往里屋跑,直到看见那保险柜还好端端摆在那才放心。这种全合金钢打造的东西采用的是指纹识别锁,没有甘比诺的指纹谁也打不开。他们要做的就是看住柜子。心头刚安,忽见窗外一道亮光闪过,抬眼一看,却见有一人托着一枚放光的珠子自窗台跃下。啊!这一惊非同小可。赛缪斯连忙掏出哨子吹了两声,同时也从窗户跳了出去。法比奥斯受哨音驱策也紧紧跟了出去。
    要拉赛缪斯的住客看着二人先后追出去,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一截橡皮制成的手指来到保险柜之前。不是仇天又是哪个?原来他早已用假冒的身份混进这里。白天的时候故意在赛缪斯面前露面,就是为了这一刻不引起他的怀疑。
    整个盗宝计划周详紧凑,从沈阳混进来检查卫生摸底,到仇天住进来混个脸熟,再到李虎丘纵火夜放狼烟将水搅浑,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有心算无心情况下,谁还能保持清醒明白?赛缪斯认准窗外之人已经将巴陵珠盗走,领着法比奥斯一路狂追。心想着这次来华夏历经艰辛凶险才拿到宝珠,想不到就在离开前夕又出了岔头。一念及此不禁异常愤怒,更誓要将宝珠追回。
    三人都有远胜常人的能力,未及被军营里的人发现,便已奔出军营范围。李虎丘刻意留一分脚力不致将身后二人甩开,引着他们一路往东直奔与张永宝约定之地。
    月光照在大地上,张永宝身上仿佛被披上一层银纱,面目隐在暗影中,只余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趁着月光闪闪放光。立于那里宛如魔神降世。自从武道大圆满以后,他一直以疯魔为拳意苦苦追寻着心中的大道,这条大道上只寥寥数人却无法结伴而行,他知道董兆丰已经先行一步领悟了隔空劲绝技,他想争,急不可待!可越是着急就越发现心头破绽多多。这期间他怀疑过自己的天赋,还觉得是年轻时的一段恋情影响了他。然,魔障已生,入眼处人人事事皆可成心魔。王秉建的恩,张永刚的忘恩,赛缪斯和法比奥斯加诸在他身上的追杀之辱,李虎丘的飞刀带给他的惊恐感觉,还有周青云……他内心激荡,百感交集,只觉得一会儿恼怒,一会儿惭愧,一会儿懊恼,脑海中诸般念头齐至,心胸之中怒火难平只想立即与人动手斗个痛快才好。他放任自己陷入这种混乱,心头一个声音在呐喊:疯吧,疯吧,不疯不成魔,要想登上武道之巅岂能不冒险?就在此时,他忽然听到脚步声入耳。借着月光他循声望去,一前两后,三个人正奔向这里。李虎丘果然如约将两个洋鬼子带到这里。
    四人见面,赛缪斯虽惊却不惧,此次华夏之行损失已经惨重,不把巴陵珠拿到手一切付出都是枉然,他已没有退路,即便是这次牺牲了法比奥斯也在所不惜。法比奥斯每使用一次神药精力气血便会虚亏一部分,相应的药效和法比奥斯服药前的能力也会下降。没有一年半载养不回来,可现在,他已经在两个月内服了两次药,这种严重透支生命精华做法已经将法比奥斯旺盛的生命力消耗大半,他已经没有多大的使用价值。赛缪斯的目光停留在李虎丘脸上,口中的哨子忽然发出尖锐的声音。法比奥斯闻声从怀中掏出最后一瓶药毫不迟疑吞了下去。不大会儿,眼睛已变的血红,身体则开始膨胀。
    此时此刻多说无益,一切都已拳头为准。赛缪斯不等法比奥斯神变完成,一声呼哨指挥法比奥斯直奔冲上来的张永宝。他将双手一分,手中两团白火熊熊,呼的一声丢向李虎丘。另一边,法比奥斯狂猛的气息散开,野兽般的双瞳将张永宝照定,猛然一跃扑了上去。
    绝顶对绝顶,神变对圆满,貌似赛缪斯一方略占上风。此战的关键在于张永宝在李虎丘解决完赛缪斯之前能否抵挡的住。
    张永宝已经下定决心,他只给自己留了两条路,杀死敌人或者被敌人杀死,死也不再退半步!他已意识到过去那假疯魔只能单纯提升气势,却不能帮他在武道上前进半寸。所以这次他决心真疯魔一次,全无顾忌没有权衡,彻底忘却心中诸般念头。人若真个无忌,何人何物还能成为魔障?
    李虎丘不是第一次对战赛缪斯。形势明朗,他不想在这个人身上浪费宝贵的精气和体力。他的飞刀是从心而发,非精气神合一难见威力。面前这个人不值得他这么做。所以他决定攻心为上,他从怀中拿出那枚冒牌儿的巴陵珠,原来只是一只浅绿色的琉璃球中间装了个极小的灯泡和一小片电池。当时惊鸿一瞥,赛缪斯只看见那球放出光芒一闪即墨李虎丘便已跑远,他先入为主的认为那光球定是巴陵珠无疑,当时李虎丘已跃下楼,情势急迫哪容他多想,只好一路苦追至此。现在突然看到李虎丘拿出的光球绝非巴陵珠,他不禁心中巨震,大吃一惊的同时怒火冲天。
    李虎丘避开飞过来的两团火,趁着赛缪斯暴怒失神的瞬间一跃而至,举手一拳直取对方眼窝,这一下看似简单,却胜快速绝伦。俄顷及至,极难躲避。赛缪斯毕竟不凡,连忙抬手抵挡。却不料李虎丘要的便是他这一下。
    拳掌相交,赛缪斯一向自负力大无敌大手猛然一握便想拿住李虎丘拳头,不意这一握竟突然发现手指用不上力道。心中一惊,连忙后退,只觉得手掌剧痛无比。月光下看的很清楚,已经鲜血淋漓,竟被李虎丘用指缝滚子隔断了连接手指的血管和筋络。李虎丘含了必杀之心,早不计较什么手段是否光明,更何况这指缝滚子虽属暗器之流却也是他从小苦练而成的绝技,跟赛缪斯的火团儿并无区别。赛缪斯退,李虎丘追,退的自然不如追的快,眨眼的功夫已到了近前,探手去抓赛缪斯前心,赛缪斯不敢再用手去抓,只得拼尽全力吸胸后退。原本算计着堪堪躲的过,却不料,李虎丘这一下同样还有暗手,袖中一柄飞刀已露出锋芒,狠狠刺进了赛缪斯的胸肌。赛缪斯吃痛,更加惊慌,李虎丘近步跟身,抬腿便是一脚狠狠踢在他的裆部,碰的一声,将赛缪斯近三百斤的体魄踢起数米高,眼瞅着那巨大的身躯栽落尘埃发出轰的一声,才缓缓收回腿。走过去一看,赛缪斯被这一脚踢的面如酱紫,身体抽搐蜷缩成一团,神情十分痛苦。李虎丘冷笑一声,道:“这里不是意大利,没人请你来,对付你这种打上门来之辈,什么手段都是正大光明的。”抬腿重重踢在赛缪斯的太阳穴上,帮他结束了痛苦。
    另一边,张永宝与药物刺激后神变的法比奥斯也已斗的不可开交。一个是决心以疯魔入道的圆满大宗师,一个是天赋异禀以药物强行提升境界的怪才。有趣的是两个人都有过幼年长于野外的经历。法比奥斯是婴孩时代便被狼群收养十余年,张永宝则是童年时走丢在大山中,茹毛饮血了数年才得还人间。此时此刻,二人的战斗早已不是宗师级武道家的打法,一个疯魔,一个痴傻嗜血,斗在一处,全不管自身极限。拳对拳,脚对脚,牙齿,指甲,无所不用其极。乍看上去全无半点技术含量。
    李虎丘在一旁观战,并不急于插手,他发现老疯子此刻已进入了某种玄秘状态,虽然貌似失去理智般的胡乱抓咬,其实每一招每一式都未失章法。这么多年磨炼出来的疯魔拳意早融进了他的骨子里,此时此刻,他似每打一拳都是天赐良招,每踢一脚都堪称妙腿偶得,羚羊挂角玄妙难寻,当真变化多端诡异绝伦。看来一时不能落败,此时若出手帮他,很可能让他错过某个极大机缘。
    再看张永宝的对手,神变状态下的法比奥斯反应动作都已快的离谱儿,张永宝的拳脚虽然厉害,他却仍可应付有余。并且他巨力惊人,双方每一次拳脚接触,他都占据上风。每一拳每一脚都对张永宝造成了一定的伤害。
    拳脚无心人有意,心如疯魔意还在,张永宝已由疯入魔,早忘记身体的痛苦,只一味的由着心中的狂意忘我的疯魔下去。突然,他探出去的一抓与法比奥斯的拳锋撞个正着,骨节碎断的声音清晰入耳,张永宝却似浑然不觉,举手投足势若霹雳仍然狂攻不休。十指连心,但张永宝的心已疯魔不知痛为何物。这一下的伤害与之前李虎丘隔断赛缪斯的手筋相比还要更甚,张永宝却没似赛缪斯一般失去方寸。指断掌还在,断指后的巴掌却避过了法比奥斯的拦截,重重的轰在法比奥斯胸口上。
    碰,法比奥斯连退数步,张永宝如影随形,探一只手去掐法比奥斯咽喉,同时提膝猛顶法比奥斯肺部。一声闷响,这一下顶的结结实实。李虎丘看的清楚,心道老疯子这下赢了!不知为何法比奥斯服药后的能力比在大堤上那次差了许多。
    正思忖间,恶斗的情势竟又生变化。张永宝疯魔,法比奥斯难道就是正常的吗?李虎丘以常理推测,却不知这药物刺激出来的神变宗师不仅体力过人,抗击打能力也远胜彼辈。张永宝力逾千钧的一记膝撞竟只撞断了法比奥斯几根肋骨,而他却一口咬到了张永宝伸向自己咽喉的大手,发力一咬,竟将张永宝的两根手指咬断半截。接着他的头毫不停留的撞上张永宝的胸口。老疯子被撞的仰天栽倒,鲜血狂喷。法比奥斯比疯子还疯,扑上去撕咬张永宝。李虎丘暗叫不好,便要发刀。好一个心如疯魔意还在的圆满大宗师!只见他剧痛加身浑然不觉,饿虎临头的压力下凛然无惧,危急关头他的拳脚依然未乱,躺在地上一脚兔子蹬鹰竟将扑上来的法比奥斯蹬起一丈高。紧接着人立而起,不等法比奥斯落地猛的一头撞在他胸口。
    法比奥斯已被他亡命一脚蹬的五脏受损,又身在半空无着力处,哪里还躲的过去这一撞,被张永宝狠狠的撞在胸膛上,仰面朝天摔倒在地。张永宝却紧跟上去,狠狠的一脚踏在法比奥斯小腹上。绷得一声,竟将法比奥斯生生踩爆!一刹那血肉横流,红的,绿的,黄的,臭气熏天趟了一地。
    张永宝浑身浴血,站在法比奥斯尸体上纵声狂笑,“哈哈……,神变又如何?老子昧心蒙智只专一道,纵然不能领悟那神道之境,却可以做到忘我忘招,用招式和气势弥补这力量的不足,到底还是打死了你这神变的傻瓜!哈哈……”
    第190章 自由常在高处飘
    月若银盘,色若银霜,洒落在大地上,银色的月光被夜染黑的鲜血交相辉映。一阵清风拂过,将空气中的血腥味道送的老远。被鲜血染红了大半身的张永宝站在通身黑毛体型巨大的法比奥斯尸体上。这诡异彪悍的情形令人一见难忘。张永宝的狂笑终于停下来,注意到李虎丘一直静静的注视着他。“你不想找周青云报仇了吗?”
    张永宝忽然怔住。李虎丘又问道:“或者你找周青云根本不是为了报仇?”不容张永宝说话,又道:“你让自己先陷入对王秉建的敬重之情,然后以此为由杀了自己的亲弟弟,灭亲情绝人性,杀了这许多人后你自觉已经成魔,自昧心窍以疯魔心入武道,最终所求的却是纯净通明的内心世界,不垢不净,似有似无,与人交手时再不受心中百感影响,信手一击便是最强招式,若我没猜错,你所走的乃是打熬身体磨炼气血之外的通往武道之巅的另一条路。”
    “你是怎么知道的?”张永宝吃了一惊,内心中似已认同李虎丘的猜测。
    李虎丘想起那怦然心悸的感觉,正是那份埋藏于内心的执着让他练成了那手绝世飞刀。“因为这心境我也曾体会过,那是某一种情感的极致升华后才有的体验,对于武道家而言,这种感觉如果常在,的确可以弥补体力上劣势越级挑战强者,如今你已做到了,等于踏上了这条你梦寐以求之路,周青云也好,其他人也罢,对你而言已无意义。”
    “想不到你竟然有如此见识,原来你早有了这种心境,难怪你没有宗师境界时便先有了势!”张永宝的手指被咬掉两截仍在滴血,神色之间却似丝毫不受影响,咧嘴笑道。“周青云的确已无关紧要,但是你呢?”
    我?李虎丘一笑,“张永宝,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假疯子,所以我喜欢叫你老疯子,但是打从今儿起,我决定不再这么称呼你,因为你已经成了真疯子,我一直觉得咱们两个走在一条路上,天下没有第三个人跟你我同道,‘其他人’都在靠拿捏气血磨炼体力来提升自己,而你靠的是绝情绝性,而我则是大情大性,你能极致于绝情,我却可以为情而至极,你我今后若为对手,时时切磋,你未必没机会迈过那道槛儿,你别忘了我本来的天赋是极低的。”
    张永宝眼睛放光,兴奋之色溢于言表,“你说天赋提升跟炼心的诀窍有关?”
    “催发心血是每个人力量的源泉,人心之力无穷无尽,你可曾听说过有孩童被压在车下,孩子父亲奋力一举竟能将十余吨卡车推翻,这便是心中之力了,平日里潜藏在你我内心中,当情绪达到极致的时候便有可能将它发挥出来,这股力量的强大你已经有过初步体验,想像一下它如能在你体内奔流,时刻磨炼你的筋络血脉,天长日久你当如何?”
    张永宝果然心动,下意识问道:“你知道运用心力磨炼自身的方式?”
    李虎丘昂然道:“否则我又何必跟你说这么多。”又道:“你一心求武道,可曾想过你迟早有一天也会死,这一身本领如不找个好传人继承,你可对得起传你功夫之人?”
    张永宝已开始犹豫难决,李虎丘续道:“你是想现在跟我决一死战?还是加入自由社常常与我切磋心得,再收一个好徒弟将一身功夫传于后世?也许你担心今后会为我驱策不得自由,放心,自由社需要你的时候一定是遇上了值得你出手的敌人,这种人绝不会多,一旦遇上便是良机。”
    张永宝终于下定决心,“答应我三个条件便跟你走,找个天赋不在尚楠之下,年纪不超过二十岁,有一点基础但没有入暗劲的年轻人,把你领悟的心诀传授给我;我身上血债累累,但我不想离开华夏,身份问题……”
    “交给我来办!”
    “周青云怎么还不来?”
    “他来不了,我外公早对他产生怀疑,巴陵珠被盗他嫌疑极大,卖了巴陵珠之后他便已经被监控起来了。”
    “你根本没打算让他来?”张永宝神色凛然愤而怒视着李虎丘。“如果我不是你料想中的张永宝,一心一意要给王叔报仇,你准备如何对付我?”
    李虎丘叹道:“你善观人心,此事显而易见,何必要把话说的那么明白?你累了,该休息时便休息吧。”
    天气晴朗阳光明媚,李虎丘和沈阳坐在屋檐下闲聊。
    “巴陵珠终于到手了?”沈阳似有所指。
    “有话直说,我知道你好奇着呢。”李虎丘摆出一副知无不言的架势。
    “我不明白的是你外公怎么肯配合你给周青云争取那一天时间?”
    “因为他也想知道那沉船里都有什么,巴陵珠在国家手里只是一件国宝,有关部门不会用它去打捞那艘船上的国宝。船沉没的地方在南海,只是号称华夏领海,谁都知道那里附近海岛上的驻军不是华夏海军。”李虎丘的情绪降了下来,沉声道:“创立自由社只是一时心血来潮,真做起来了看见你们都在为之努力,就不想再放弃,不管遇上什么困难都要想尽办法克服,咱们现在最缺的是钱,我筹划这件事也是逼不得已。”
    沈阳点点头表示理解。两个人虽然都还年轻,却过早经历了太多如刀世情的洗礼。弱肉强食的江湖里长大的他们,尽管良心未泯,却不等于他们就是善良的,他们只有良,善却是他们生存下来的第一大忌。
    “怎么忽生许多感慨似的?”
    李虎丘摇摇头,自嘲笑道:“自由社,原来所谓的自由都是相对的,希望咱们所求的自由能让更多人觉得自己是相对自由的。”
    沈阳眯起眼仰首看太阳,脸上铺满了阳光,他忽然笑了,道:“那年我九岁,已经知道我师父是做什么的,也知道我是被他们拐骗出来的,那时我一直想要离开诈门,寻找我的亲生父母去,有一次师父硬要跟八姐睡觉,我逮到了一个逃离的机会,一路跑到派出所报了警。”
    他说到这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叹口气。李虎丘却已猜到他要说的是什么。
    “师父住的地方离派出所只有不到两百米,我当时却从未想过他们之间会有关联,结果你能想象,八姐成了他的女人,而我被狠狠收拾了一顿,如果不是八姐求情,我已经死了,从那时起我就没再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真正的自由,那些所谓的自由和平等连它们的捍卫者都不相信,这个世界有好人但没有自由平等,哪里都一样,所以从那之后我再也没有渴求离开诈门。”
    李虎丘深以为然,赞道:“说的好,哪他妈都一样,诈门和盗门一样,江湖和庙堂也一样,咱们成立自由社的目的就是偏偏要跟他们不一样,咱们不权衡不妥协,喜欢的事情想做就去做,不喜欢的事情想管便去管,痛痛快快才是真自由。”
    沈阳微微一笑,道:“你能想明白这道理,咱们这自由社便算成功了一多半!”又道:“巴陵珠到手,下一步就是取宝了?”
    “还要做一些准备工作。”李虎丘想了想,又道:“这件事做成之后咱们自由社便算步入正轨了,到那时天高任鸟飞,金师傅的梦想,梁师傅的愿望,还有你的我的尚楠和帅五的,许许多多人心中的愿望咱们都能一点点去实现,这事儿做起来太有趣了。”顿了一下,忽问:“老沈,你的愿望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