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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

      李隆基仰头叹道:“是福是祸终究躲不过,由它去吧。唉,姚崇不知从什么地方寻来这样一个妖人,整天无事生非。”
    刘幽求道:“这些人肯定要不利于太子,还是早做预备才是。”
    李隆基向王琚笑道:“王兄,你有预备之法吗?”
    王琚摇头不语。他们心里皆明白,遇到这种事儿,唯有听天由命好了。
    看来果然有事发生,黄门官很快过来传达皇帝口谕:诏太子及宰相职以上人员入宫议事。
    前天晚上夜半时分,西天忽然一阵光亮,一颗拖着长长尾巴的彗星一划而过。萧至忠与严善思入宫,就是当面向李旦剖析这次异常的天象。
    唐人深信“天人合一”的道理,地上的人群与天上的星辰皆有对应,李旦对此说也深信不疑。他看到司天台的奏书之后异常重视,急忙把萧至忠和严善思召来当面问询。
    李旦道:“你们说的这次天象,朕那日晚间也看到了,朕当时就想,扫帚星许久未见,此次想警示什么呢?”唐人以为,彗星每次出现,皆为不祥之兆,地上肯定有大事发生。
    萧至忠示意严善思说话。
    严善思禀道:“臣夜视天象,发现帝星及前星有灾,此次扫帚星出现,正为警示此事。”按照古人对星座的命名,将天空中可见的星分为二十八组,东西南北各七宿,其中东方青龙七宿是角、亢、氐、房、心、尾、箕;北方玄武七宿为斗、牛、女、虚、危、室、壁;西方白虎七宿为奎、娄、胃、昴、毕、觜、参;南方朱雀七宿是井、鬼、柳、星、弘、翼、轸。
    心宿有星三颗,中星象征天子位,即是严善思所说的帝星,中星之前的星则犹如太子。
    李旦急问道:“若果然有灾,当用何法祛之呢?”
    严善思禀道:“唯有一法,即是皇太子合作天子,不合再居东宫。”
    这是太平公主使出的一招撒手锏!她是这样想的,哥哥即使再淡泊的性子,毕竟会恋栈皇位。她指使严善思前来胡说八道,言说破解之法唯有皇太子移出东宫。若皇太子移出东宫有两种途径可选,一种是“合作天子”,就是取代李旦之位;另一种则是被废,李隆基从此不成为太子。
    太平公主显然认为哥哥会选择后一种,为了激将李旦,她指使严善思正话反说,用了一招更为凌厉的以退为进的招数。
    李旦闻言,闭目沉默半天,然后问道:“严卿,这破除之法,唯有此一途吗?”
    严善思斩钉截铁答道:“陛下,皇太子移出东宫,方可避祸,再无它法。”
    萧至忠道:“陛下,臣以为,若避祸须皇太子移出东宫,即是皇太子不能再当太子了。其合作天子,臣以为不可行,或者去除太子名号,亦为可选。严卿,是这样吗?”
    严善思答道:“萧公所言不错,只要今后没了太子,即可避祸。”
    李旦颔首道:“嗯,朕明白了。萧公,你先退出殿外候着,让朕好好想一想。过一会儿,你随太子和众宰臣入殿议事,朕有话说。”
    萧至忠候在殿外满心喜欢,心想这一次总算把李隆基给扳了下来。他和太平公主的想法一样,认为天象示意李隆基不可再居东宫,由此给出李旦两个选择。那么人性惯例,没有一个人心甘情愿将自己的权位让出来,则李隆基只有被废的一条路。这时,被召之人陆续进入,萧至忠微笑着与他们打招呼,并悄悄攀谈数句。
    李隆基与刘幽求一起入宫,他们看到萧至忠的笑容,心中就有了不祥的感觉。
    然而李旦的决定令所有人大出意外。
    李旦见众人聚齐,缓缓说道:“萧公,你把司天台所奏的事儿说上一遍。”
    严善思无缘与会,萧至忠绘声绘色将星象所示说了一回。
    李旦道:“朕刚才仔细考虑了一遍,既然天象有示,应当顺应天意。朕意已决,立刻传位于太子!”
    李旦此言一出,李隆基异常震惊,萧至忠等公主党羽更是傻了。萧至忠先是愣怔了一下,继而出班叩首道:“陛下正是盛年时候,千万不能退位。”
    李隆基等所有人也随之跪倒,李隆基泣道:“父皇万万不可退位。儿臣听明白了,只要儿臣移出东宫,父皇另立太子,则一样能避祸。请父皇下旨,即时改立太子吧。”
    其他人也相继发言,皆劝阻李旦不可退位。
    李旦无动于衷,说道:“朕上次就想退位,奈何你们接连劝阻,朕就随了你们之意。这一次大非寻常,你们不许再劝。遥想中宗皇帝之时,群妖用事,天象有异。朕当时劝中宗皇帝顺乎天意,择贤子传位以应灾异。奈何他不听朕言,且很不高兴。那些天啊,朕因为忧恐竟然不食数日。结果呢,大家都知道了。朕如今遇此天象,岂能于中宗皇帝时可以劝之,于自己时就漠视之吗?”
    李隆基涕泣说道:“父皇,儿臣薄有微功,不次为嗣,已然不堪其惧。陛下若骤然传位,儿臣断难奉诏,请父皇三思。”
    李旦道:“社稷所以再安,朕所以得天下,皆为你的功劳。如今帝座有灾,朕希冀转祸为福,所以传位,你有何惧?”
    李隆基叩头再请。
    李旦有些不耐烦了,斥道:“朕问话,你是孝子吗?你若为孝子,难道非要在我的灵柩前即位吗?你们,都退下去吧,有司按朕说的立刻办!”
    第十七回 阿瞒晋位新皇帝 张暐饮酒透机密
    太平公主弄巧成拙,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心中一腔怒气无法发泄,向萧至忠等人怒吼道:“这个严善思到底是何方妖人?他第一次向皇兄进言,结果弄了个太子监国;这一次更好,皇兄竟然连皇帝都不想做了!”
    萧至忠脸上尴尬之极,严善思本来由姚崇向李旦推荐,还是由他出面找严善思说项,并花去公主的不少钱财,严善思方才心归太平公主。不料此事儿结果,却是如此啼笑皆非。
    其实太平公主的这一招委实厉害,其机关算尽,将招数设计得天衣无缝,且为致命一击。她错就错在自己想得过于复杂,没有想到李旦如此简单:当皇帝实在没有意思,且上天警示,那就赶快离位吧。
    以太平公主的脾性,她是绝对不甘心让李隆基如此轻易登上皇位的。这小子若当上皇帝,今后还有自己的好日子过吗?而其登上皇位,还是自己推波助澜而成,太平公主想到此节,心中的窝囊劲儿一下子泛出胸外,别提多烦闷了。
    太平公主出门登辇,意欲入宫劝阻哥哥。
    李隆基这一段时间谨慎恭顺,又大义凛然斥退姚崇和宋璟,果然收到了效果。若非李旦对李隆基相当满意,他也不会轻言传位。李隆基看到严善思的计策收到反效果,一方面暗自庆幸自己在父皇面前扮演的孝子角色取得成功,另一方面觉得如此不费吹灰之力就取得皇位实属侥幸,心里虽万分狂喜,仍旧保持恭顺之态。
    李隆基明白,他在此时的一举一动很多人都在注视着,所以其回东宫后,立刻让右庶子李景伯拟出辞让奏书,然后再入宫内求见父皇,要把面子活儿做足做够。
    李隆基入殿后以头抢地,装出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竭力要求父皇收回成命,继续当皇帝。
    李旦很不高兴,觉得今日当着众人之面,已然将所有话都说清楚了,李隆基现在依然来闹,无非使自己的心里添堵,遂斥道:“你有完没完?莫非想让我在此位上熬死了,你方才满意?”
    听到父皇说出如此狠话,李隆基抬起头来,说道:“儿臣心里确实想到,如今监国未久,历练的时日太短,深恐无能挑起如此重担。还望父皇怜恤,再给儿臣一些历练的时日。”
    李旦决然道:“不行,这个皇帝我一天也不当了。我意已决,你不可再求。”他停顿一下,看到李隆基依然趴在地上,语声变得和缓起来,又说道,“你起来吧,坐下说话。”
    李隆基依言立起,却没有坐下,往前两步立在李旦的面前。
    李旦道:“当皇帝有什么难的?我此前虽当过几天皇帝,什么事儿也没管过,这一次你和你姑姑把我推上皇帝位,如此就成为皇帝,我实无特别之处可言。三郎,你应该知道我的性子不适合当皇帝,我生性淡泊,不爱多事儿,皇帝却是一个万事上心的差使。你来当皇帝,肯定比我合适。”
    李隆基躬身道:“父皇的心意,儿臣明白。然儿臣毕竟稚嫩,近来朝野间往往流言四起,显是一些人对儿臣不服。儿臣之所以不愿接承皇位,即为此虑。”
    “唉,你说此话确实稚嫩无比。我本为一个散淡的藩王,一旦成为皇帝,立刻威权无比,天下皆服。你以为人心服与不服在乎己身吗?错了!他们最重的就是你所在的位置。别看现在有许多人反对,你一旦成了皇帝,他们定然转为拥护。我知道,人往往在接位与否之时最为难熬,若上位后顿显太平。”
    李旦将李隆基的奏书扬了一下,说道:“我让尚书省将你的奏书明示百官,以示你的敦诚之意。我知道,这些活儿若不做,天下人又会说三道四。不过你今后在我面前,不可再行推辞。”
    李旦既然说到这个份儿上,李隆基便已明白父皇将诸事看得很清楚,自己若再推辞,明显有些虚伪。他也不能像大哥当初推太子之位那样绝食明志,因为李旦说过,若继续让他当皇帝就是不安好心,要把他往死路上逼。若李隆基苦苦求父亲当皇帝,无疑就是违了仁孝之道。
    李旦看到李隆基不再推让,脸上就有了笑意,说道:“如此甚好。我让司天台瞧过了日子,你可八月初一登基。年号也要改一改,可名为‘先天’。”李旦登基后,在册封太子时头顶有祥云笼罩,因改元为“景云”,是时为景云三年七月。
    太平公主恰在此时入殿,看到他们父子二人相对甚欢,遂问道:“皇兄为何如此欢洽?想是你决然离开皇位,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以致焕发了精神。”
    李旦将李隆基的奏书向公主示意了一下,说道:“是呀。三郎刚才入殿又是上书请求,又是哭诉衷肠,惹得我心烦不已。经我一番说话,终于把他劝转过来,心里嘛,当然有些轻松。”
    太平公主走在路上逐渐平静下来,她从哥哥的这次表现想其真实心思,大致摸准了哥哥的心思脉络。她忽然明白,像哥哥上次说过要退位的话,自己一腔心思认为是三郎在那里捣鬼,估计还是自己想差了主意。看来哥哥确实不愿当皇帝,他偏爱安静地弹琴谱律,再鼓捣些令常人不耐烦的训诂之学,可以从中得到无穷的乐趣。想到这里,太平公主决定入宫后要随机应变,不可一味劝阻哥哥,因为她这样做未必能收到好效果。这一次让严善思拿天象说事,实在是百密一疏,独独没有考虑到哥哥的性子,以致局势急转直下,现在要亡羊补牢,犹为未晚。
    太平公主接过李旦的话头,脸上满面春风,笑道:“我在府中听到此事,起先也觉得惊愕,继而又觉得如此甚好。既然天象示意,四哥退位又可享受到安静,三郎年轻有志,大可励精图治一番。”
    李旦乐道:“原来妹子也赞同呀,如此事儿就好办了。我原来还想,妹子说不定不会赞成此议呢。”
    太平公主嗔道:“此为你们父子之间的事儿,我毕竟为外人,敢说些什么呢?”
    李旦道:“你什么时候又成了外人了?”
    李隆基看到姑姑那言笑晏晏的脸庞,心中忽然有些不安。姑姑素常喜怒不形于色,心口未必一致。遥想自己当初起事后的清晨,姑姑见到自己后也是一脸春风,对自己赞不绝口,然其对自己的芥蒂恰恰是从此而生。她对自己当太子就极力反对,那么自己即位为皇帝,她心里会舒服吗?想到这里,李隆基躬身道:“姑姑来得正好,侄儿刚才求父皇,遭到父皇的一顿训斥,甚至说侄儿若不听父皇言语,就非仁孝之人。”
    太平公主笑道:“对呀,你不听尊长之言,当非仁孝之人,这有什么好说的?”
    “还望姑姑多劝父皇,让他收回成命最好。”
    李旦闻言,心中又有些恼,斥道:“刚才说得好好的,你怎么又来了?”
    太平公主见状,急忙止之曰:“三郎,你不可再说。这样吧,你先出宫,待我与四哥说上几句话儿。”
    李隆基躬身告退。
    太平公主转向李旦道:“四哥,三郎如此推让,可能虑于其历练甚少,你就不能缓上一段时日吗?”
    李旦叹道:“唉,你难道不知道三哥当初的事儿吗?那时候天象示意,我还拉上你一起去劝谏他,让他早立贤子以避位,奈何他不听呀,结果呢?他果然暴崩殿中。”
    太平公主笑道:“看来四哥坚决传位,还是有些惧死的味道。”
    李旦反问道:“谁不惧死呀,你又能免俗吗?”
    太平公主收敛起笑容,正经说道:“看来四哥这一次坚决传位,已经无可更改了吗?”
    “不错!”李旦很干脆地答道。
    “然刚才三郎所言,你也要考虑一下。如今天下未稳,三郎历练又少,若骤然换位,天下会不会又起波澜呢?”
    “我对三郎说过,人非生来就能当皇帝。我当皇帝,此前可曾历练过吗?”
    太平公主摇摇头,说道:“不然。我此前说过,三郎上次诛韦成功,其所恃什么?其背后无非有你和我站在那里,天下方能云集响应,所以顺势而成,你成为皇帝就在情理之中。现在三郎若为皇帝,就如无根无基的浮萍一般,你不能撒手不管啊!”
    “那按妹子的意思,我该如何来管呢?”
    太平公主缓了一下,然后缓缓说道:“我想呀,三郎可以搬出东宫,进位为新皇帝,然你不可撒手不管,可以逐渐交托权柄,方为稳妥。你还要总领国家大政,由三郎办些庶务即可。”这就是她刚才在路上想好的招数,既然传位之事无法更改,那么你李隆基就当个名义上的皇帝吧,大事儿还要由太上皇亲手把持,如此一来,公主还可以如以前那样到哥哥面前鼓舌,由此影响朝政之事。
    李旦仰头想了一下,觉得妹妹的这个提议很好。若这么来办,既顺应天意,自己可以避祸免死,又稳妥地继续控制国家权柄,遂点头赞许道:“妹子的主意很好。刚才三郎在这里也说过自己历练太少,深恐遇事儿处置不当。唉,所谓当局者迷,你若不来,怎么有这个好主意?”
    太平公主甚喜,觉得如此一来,你李隆基无非多了一个皇帝的名号,其他皆照旧,因笑道:“我又敢出什么主意了?四哥,此事千万不能让言官知道,否则他们定会说我惑乱朝政,我就成为你们李家的罪人了。”
    其实李旦非常明白妹妹的心意,他虽了解不详,也知妹妹和三郎一直在明争暗斗,他作为哥哥和父亲,又是很平和的性子,无法偏袒任何一方,只好用其折中之术来换取两方的平衡。像姚宋一案,他本来认可了姚宋的言语,并下发了制书,因为妹妹的哭闹,他不得已将姚宋贬官;再如“斜封官”一事,李旦多读圣贤之书,深明应罢“斜封官”,不料此事遭到李隆基和太平公主的劝阻,他于是只好缓之。
    按说太平公主设计天象之术时,其揣测到人皆不愿意主动弃权也对,李旦惧死图静是为首要,此事若一解决,他当然还会恋栈权位。现在妹妹提出此议,他也乐得顺水推舟接受。为示大度,李旦决定再为儿子扩大一些权限,说道:“你为李家女儿,当然为李家之人。这样吧,今后三品以上官员除授及大刑还要奏知于我,其他的就由三郎来处理吧。”
    太平公主果然亡羊补牢,算是挽救了此前一塌糊涂的颓势,由此心中窃喜。
    八月初一,李隆基的登基典礼如期举行。一应繁文缛节,这里也不一一细表。
    李旦从此被尊为太上皇,自称为朕,命曰诰,每五日一受朝于太极殿;李隆基自称予,命曰制、敕,每日受朝于武德殿。三品以上除授及大刑政决于太上皇,其余政事由皇帝处理。
    年号改元为先天元年,并大赦天下。
    李隆基从此成为皇帝,实权虽集于父亲之手,然其名义上大有好处。其正妃王氏一跃成为皇后,儿子们也成为亲王。像赵敏也成为丽妃,其儿子嗣谦今年不过六岁年龄,也被封为邳王。
    所谓新皇须有新气象,朝中百官自然也要调整一回。可惜李隆基虽为皇帝,三品以上的官员除授依旧由父亲当家,太平公主应该鼓舌不少,最后朝中百官的除授明显不利于李隆基。
    崔湜检校中书令;刘幽求为左仆射、同中书门下三品;魏知古为侍中。这三人执掌三省,按例皆为宰相职。
    其他四位宰相职人员为:窦怀贞为右仆射兼御史大夫、平章军国重事;郭元振以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萧至忠为特进同中书门下三品;岑羲以吏部尚书、平章军国重事。
    七位宰相中,四人皆为太平公主的忠实党羽,魏知古貌似中立,倾向公主的成分还是多一些,李隆基的人无疑居于绝对劣势。
    其他朝中官员中,太平公主的党羽占其大半,太平公主经此一役,在朝中绝对占据了主动。
    从安排朝中官员这件事儿上,可以看出李旦绝对是一个聪明之人。他明确得出妹妹与三郎一直在暗中对峙的结论,他也就从一开始平衡双方利益转化制衡,这样使得他们双方势均力敌,谁也奈何不了对方,结果都要到李旦面前争取支持,李旦由此可以游刃有余坐享权柄。他将权力安排得很巧妙:三郎为皇帝,当然位高权重,那么就需要把妹妹的人授以重位,如此两者就可以制衡了。
    且说刘幽求现在政事堂议事,愈发变得无足轻重。李隆基虽当了皇帝,毕竟有名无实,所以其他同僚没有把刘幽求这个皇帝的亲信瞧在眼中。政事堂每每议事的时候,例由崔湜主持,无论从资历还是出身门第,以及文名才气,刘幽求无法与之相比,加之崔湜少了萧至忠的城府,往往话语犀利直指,数次让刘幽求当场下不来台。一旁的萧至忠虽话语不多,太平公主的党羽隐隐将之奉为首领,他间或慢悠悠地说上刘幽求一句,可谓绵里藏针,噎得刘幽求半天也缓不过劲儿来。
    尚书省为国策的执行部门,其所辖六部政务驳杂。刘幽求以小吏之身一下子晋升高位,没有丰厚的从政经验,难免顾此失彼,一时错谬甚多。萧至忠冷眼旁观,指使御史台的亲信接连上疏,指责刘幽求的错误。李隆基见到上疏,也不能置之不理,就在朝堂上当众申斥刘幽求数回。
    李隆基和刘幽求明白,这是公主的党羽设下的套儿,既可使他们心里添堵,又能遍造舆论,为下面的大动作铺垫。事儿很明白,郭元振极得李旦信任,所执掌的兵部又是其熟悉的事务,令萧至忠他们一时找不到好借口。如此一来,刘幽求就成为他们攻击的焦点。
    刘幽求很郁闷。自己处置政务确实没有很好的积淀经验,与萧至忠这帮老官僚相比,自己确实相当稚嫩,实在找不到反击的好办法。
    他曾经数次找到李隆基,叙说自己的处境和苦闷。李隆基此时初登皇位,一边有姑姑瞪大双眼在那里盯着,身后还有实为皇帝的父亲在宫中坐着,他也不敢轻举妄动。李隆基劝刘幽求多学理政经验,以勤补拙,如此而已。
    刘幽求于是更加郁闷。
    人一旦陷入某种困境时,往往用自己最拿手的利器来解困。刘幽求所恃的利器为何呢?他先劝桓彦范诛杀武三思未成,此后成为李隆基的主要谋士诛韦成功,则其所长为“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