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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

      待到柳老太爷设宴那一日,吕氏一早就忙着去布置桌椅屏风,柳孟炎、柳仲寒也忙着准备迎客。
    柳檀云并不敢擅自去前头宴席,闲在房中写了一会子字,忽地听到屋外鹦鹉乱叫,就出外去看,忽地一只红白相间的狗扑过来,搂着她的腿摇尾巴。
    柳檀云笑道:“没想到才这么久,这千把两银子染上去的色就掉成这样。”说着,在院子里瞧了瞧,果然瞧见的何循蹲在院子一角看笼子里的刺猬。
    领着何循过来的丫头瞧见柳檀云,给柳檀云问了好,说道:“老太爷说请姑娘陪着何少爷玩一会子。”
    柳檀云才点了头,忽地瞧见何循要开了笼子将刺猬放出来,忙叫道:“循小郎,不能放,那刺猬会啃了花根。”
    何循只当没听见,依旧开了笼子,将刺猬撵出来,然后道:“看红毛叫我养这么大了,这刺猬还是这么点大。”
    柳檀云笑道:“那你把狗还了我吧,你的刺猬我不稀罕。”
    何循愣了愣,想了想,说道:“你不稀罕,我把刺猬也拿走。”
    一个“也”字,说明何循连刺猬也不舍得给柳檀云了,柳檀云心想好啊,够赖皮。
    忽地,隔壁传来叫骂声,细听,却又是鸣凤的声音。
    瞧见柳檀云蹙眉,耿妈妈道:“小的去瞧瞧。”
    柳檀云对耿妈妈道:“照看好何少爷,我去瞧瞧。”说着,走了两步,见那狗还搂着自己腿不放,就蹬了一下,说道:“红毛,放手。”
    红毛呜了一声,还是不动,柳檀云一笑,对小一道:“小一抱着它吧。”
    小一瞧见那红毛乖的很,也不怕它,就抱了在怀中,随着柳檀云出去。
    待柳檀云一行人到了吕氏院子里,就见鸣凤照旧掐着腰叫骂。
    鸣凤瞧见人来了,越发骂得欢畅,“找死也不挑好日子,也不知夜里生龙活虎的做的是什么事,一到白日里就焉了吧唧装死,指使这个,吩咐那个,可瞧着比个正经的夫人还威风!我是奴才,你又是个什么货?这会子又想装死赖在我头上,可等着我去找了太夫人评评理去。”说着,瞧着有人劝,就越发闹着要去寻柳太夫人说话。
    柳檀云听鸣凤说了几句,心想这是鸣凤跟花姨娘斗嘴呢,于是问:“夫人院子里的人都死了吗?”
    听柳檀云说话,原本四下里听热闹看笑话的婆子、媳妇忙垂手过来。
    一婆子道:“姑娘,这边聒噪的很,姑娘还是回屋子里去吧。”
    柳檀云笑道:“这话说得好听,竟是叫我躲着人呢。”
    那婆子闻言,不敢说话。
    鸣凤见柳檀云虽是小儿,但行事却比吕氏还出风头,就赶着来叫柳檀云评理。
    柳檀云不等鸣凤说话,就道:“要是人没死就给我绑了这东西去打嘴。”
    那些婆子愣住,看屋子的锦屏、绘格忙赶了过来。
    锦屏道:“可是扰到姑娘了?这边没有大事,姑娘且回去吧。”
    柳檀云道:“骂了半日,荤的素的都出来了,就想着全装作没听见?叫人立时给鸣凤掌嘴,不然就是你们这群人失责,与她沆瀣一气。”说着,瞧见穆嬷嬷过来,就道:“嬷嬷,叫人关了门,一个都不许走。请了大夫来,叫大夫瞧瞧花姨娘是如何装死的;叫母亲院子里闲着的人都过来,我要看看一个个都没长耳朵还是怎地,就由着她一个丫头撒泼。”
    穆嬷嬷并不迟疑立时就吩咐人去办,又叫锦屏拿了凳子来给柳檀云坐着。
    柳檀云在吕氏房前廊下坐着,从小一怀中接过红毛,一边给红毛捋着毛,一边想吕氏难不成是自暴自弃了,以至于不肯再管院子里的事。
    穆嬷嬷因是柳老太爷给的,据说又是曾教养过太子妃的老嬷嬷,于是不独柳檀云院子里,吕氏院子里的人也要敬她三分,因此,院子里的人虽没有敢立时动手给鸣凤张嘴的,但院门还是依着柳檀云的话关上了。
    柳檀云问:“院子里还有几个姨娘在?”
    锦屏道:“花姨娘在屋子里歇着,耿姨娘随着夫人出去了,闫姨娘还在。”
    柳檀云道:“在为何不出来?请了闫姨娘过来。”
    锦屏忙叫一个在一旁看热闹的小丫头去请了闫姨娘过来。
    闫姨娘本是不乐意惹事,因此听到外头的动静也不肯出门,此时听柳檀云喊,忙整理了衣裳出来,心里想着自己不曾得罪了那位小祖宗,那小祖宗又喊了她去做什么?
    柳檀云瞧见闫姨娘,也不起身,坐着说了句:“姨娘好。”
    闫氏瞧着吕氏门前满是人,鸣凤有怨不敢言的立在一旁,忙给柳檀云问好,笑道:“姑娘好,姑娘怎来了这边?”
    鸣凤心里也不知柳檀云会不会叫人打了她,因此惶恐的很,不敢再依仗自己是从柳太夫人那边过来的就做出趾高气昂模样,瞧见闫氏,就忙道:“姨娘快替我求求情,不知姑娘在院子里,一时有口无心吵到姑娘了。”
    闫氏笑道:“姑娘……”说着,就见柳檀云眯着眼看她,心中一凛,顿了顿,又接着道:“姑娘大人不计小人过,鸣凤性子向来如此。”
    柳檀云道:“姨娘的性子也不差,两耳不闻窗外事,听着院子里炸开了锅,也一声不吭。”
    闫氏忙道:“我素来不擅言语。”
    柳檀云道:“便是不擅言语,姨娘也算是半个主子。既是半个主子,母亲不在,姨娘就该担起管教丫头的重任。如今纵着丫头闹事,我却不知,姨娘是看不上这半个主子的名分,还是跟柳家有仇,明知前头老太爷要设宴,还叫人在后头闹。”
    闫氏看出柳檀云这火气是要撒在自己身上,望了眼锦屏、绘格,见锦屏微微摇头,心想锦屏也不知柳檀云究竟是为何发作,于是就低了头,不言也不语,只盼着柳檀云出了气赶紧放她回去做针线。
    柳檀云瞧着闫氏闷不吭声的样子,心想这就是吕氏喜欢的人,果然是物以类聚,于是道:“姨娘如今就去掌了鸣凤嘴,教教她什么是规矩。”
    闫氏一愣,忙讪笑道:“姑娘,这我可不敢……”
    “不敢?姨娘是瞧不上这半个主子的称呼?若是,我就替姨娘求了太夫人、老太爷,放了姨娘出去,免得姨娘这也不敢,那也不敢,束手束脚的,不得自由。”
    闫氏听柳檀云拿话逼她,心想如今太夫人、老太爷可不都听柳檀云的,手上捏着帕子,干笑道:“姑娘,我这辈子也不曾跟人红过脸,斗过半句嘴,这打人,我当真不会。”
    柳檀云笑笑,说道:“姨娘既然这般说,那我以后也不必称呼姨娘为姨娘了。闫氏,你回去收拾东西吧,待前头宴席散了,我就叫人请了牙婆领你出府。”
    闫氏一愣,偷偷望了眼柳檀云,心里不信柳檀云那般胆大妄为,但又不敢赌柳檀云话里的真假,盘算一番,犹豫许久,依旧不敢动。
    忽地,却听啪的一声,却是已经有人去掌掴鸣凤。
    闫氏看过去,就见那掌掴鸣凤之人,正是与鸣凤一起过来的青鸾。
    青鸾打了鸣凤两巴掌,就对柳檀云笑道:“姑娘说的是,这等没有规矩的人,就该管教。”
    旁人倒罢了,因打她的人是青鸾,鸣凤当即怒了,骂了一声“小贱人”就与鸣凤撕扯起来。
    柳檀云瞧了眼旁边的人,说道:“若是我没那能耐叫你们滚,你们听了我的话动手了,后头也不过是挨母亲一通骂,然后冷眼看我笑话;若是我有能耐叫你们滚,你们不动手,就等着卷包袱走人吧。你们个个比我年纪大,吃的盐比我吃的饭还多,也该在心里掂量掂量着究竟听谁的话好。”
    闫氏心想柳檀云说得有理,就卷了袖子,抓向鸣凤发髻,随后又有几个婆子过来帮着将鸣凤压在地上。
    柳檀云道:“好了,又不是泼妇打架。绑了她,拿了板子打。”
    穆嬷嬷示意人去拿了板子、长凳,叫人压着鸣凤打了二十板子。
    柳檀云问:“你可知我为何打你?”
    鸣凤嘴里喊着疼,也不敢提说去跟柳太夫人告状,嘴里嘀咕着:“是花姨娘欺人太甚……”
    柳檀云冷笑道:“明知道隔壁就是我的院子,还敢在这边大呼小叫鬼哭狼嚎,我看你是压根不将我放在眼里。”说着,又对锦屏、绘格道:“既然闫姨娘不爱出门,日后这院子里丫头姑娘就由闫姨娘看管,青鸾姑娘就帮着闫姨娘一些。若是再出了没有规矩的人,我不问旁人,只管寻了闫姨娘、青鸾姑娘说话。”
    说话间,那边厢已经有人将吕氏喊了过来。
    吕氏叫开了门,进来了,瞧见鸣凤被扒了裤子打了板子,心里一凉,暗道就这么一会子功夫,柳檀云又惹祸了。
    柳檀云问穆嬷嬷:“嬷嬷,不知花姨娘如何了?”
    穆嬷嬷道:“回姑娘,花姨娘动了胎气,大夫说险些保不住了。”
    柳檀云道:“既是这样,就将鸣凤绑了交给太夫人处置。”说着,又对吕氏笑道:“母亲操劳前面宴席之事,怎有空过来了?”
    吕氏道:“檀云,你……”
    柳檀云心想即便是父母也有欺软怕硬的,瞧着柳孟炎“偏袒”她,就连吕氏也不敢动不动对她大呼小喝了,笑道:“这边都料理清楚了,乃是闫姨娘失职,未管教好鸣凤,母亲且去忙着前头的事吧,回头罚了闫姨娘两个月的月钱就是,罚月钱的事,外头人也会知道,母亲若不将这事放在心上,那就是徇私。”说着,将红毛放下,就领着自己人去了。
    吕氏想起与柳孟炎商议之事,忙先叫人领着鸣凤去跟柳太夫人说话,又细细地问锦屏方才之事,听说柳檀云插手她院子里的事,心里就不甘愿起来,但此事说起来又是自己管教无方,以至于叫柳檀云听了些污言秽语,说到柳老太爷面前自己也是没理,于是想着大事化小,就道:“日后叫人仔细一些,别闹出来叫姑娘听见就是了。”
    锦屏、闫氏等听吕氏这般说,心里松了口气,暗道吕氏这么个和柔的人,竟有个眼里不容沙子的女儿,心想日后便是宁可得罪了吕氏,也不能得罪了那位年岁还小的姑娘。
    22天真无邪
    柳檀云领着人回了自己院子,还没进门,就先瞧见小二、小三领着一群小丫头在花盆盆景底下四处乱找,刚要问,红毛从小一怀里跳下来向屋子里跑,又将柳檀云吓了一跳。
    “……撒帐中,管教新妇脚朝空……”
    柳檀云一怔,待要怒斥,又辨出是怪怪的声音,且瞧出身边一众小丫头都不知怪怪唱的是什么,只得忍住,免得叫人看出自己听得懂那鹦鹉唱的淫词艳曲,又惹出是非。
    向廊下看去,只见怪怪舞着白色的大翅膀,挺胸抬头得意洋洋地对身边剩下的十一只鹦鹉怪声怪气地唱歌。
    不待柳檀云说,跟着柳檀云回来的穆嬷嬷便先骂了一声“小东西,再唱这歌,我就拔了你的舌头。”随即,又叫人拿了东西喂鸟,引着怪怪别再提这撒床曲。
    柳檀云问:“耿妈妈呢?”
    才刚问了,就见耿妈妈急忙忙从屋子里出来骂那鹦鹉,道:“果然还是养姑娘省事,那小少爷折腾不死人。”
    怪怪在脚下的铜管上跳了两下,嘴里念叨道:“撒床东,撒床东。”引得一群鹦鹉啊啊地学话,更有两只鹦鹉含糊的喊着“好”。
    柳檀云听怪怪只说前头的,不说后头的,想这小鸟也是成了精了,笑着问:“妈妈,这是谁教怪怪的?”
    耿妈妈干笑两声,道:“这循少爷太会摆布人,一会子要吃蒸蛋,将桂嫂子引开,一会子要螃蟹,逼着我去前头给他要来。没一会子,我回来了,就瞧见这鹦鹉已经被循少爷教坏了。这不是什么好话,姑娘只当没听见吧。”
    柳檀云瞧着小一她们,也跟着做出不懂的模样,又问:“小二她们在找什么?”
    耿妈妈道:“在找刺猬呢,不知那两只刺猬躲哪里去了。”
    柳檀云蹙眉,心想何循过来一次,就教坏了怪怪,弄丢了刺猬,她这院子可算是招了贼了。因想着耿妈妈自有穆嬷嬷教训,就没有说话,径自进了屋子。
    耿妈妈随着柳檀云进来,又说道:“循少爷累了,小的送了他去姑娘榻上睡一会子。偏循少爷困得眼睛睁不开,又不肯去榻上睡,小的只得给他脱了衣裳,叫他去床上睡一会子。”
    因是小儿,柳檀云也不去计较这事,笑道:“嬷嬷看着办就是了。”说着,心想到底是小孩子好,玩累了就睡,进到明间就听到里间何循的呼噜声,柳檀云又哧了一声。
    过了一盏茶功夫,小二她们找到了刺猬,前头柳老太爷也叫人送了菜过来给柳檀云、何循。
    柳檀云叫穆嬷嬷去叫醒何循吃饭,穆嬷嬷进去半日也没出来,柳檀云就进去瞧。
    到了里面,就见何循裹着被子不肯下床。
    柳檀云看何循模样也不像是没睡够,更不像是冷着了,就说道:“循小郎,快下来吃饭。”
    何循裹着被子在身上,因认得穆嬷嬷,就对穆嬷嬷道:“嬷嬷,我不饿,还要睡。”说着,裹着被子又躺下,连地也不愿意挪一下。
    柳檀云回想一番,想起她儿子赖床时的情形,忽地道:“循小郎,你尿床了?”
    何循猛地坐起来,“谁尿床了?”说着,脸上就涨得通红。
    柳檀云道:“定是玩累了,睡得太死,才尿了床。”这老气横秋的话说出来,就见穆嬷嬷看她,忙故意做出嘲笑模样,嘴里戏谑道:“循小郎尿床喽。”
    何循喊道:“你才尿床呢!”说完,又觉被柳檀云小看了,于是穿着一身石青小衣,起身道:“你再说一遍试试。”
    柳檀云见何循竟然威胁她,又瞧他本着一张脸十分有趣,就有意逗他道:“循小郎尿床喽!”
    穆嬷嬷忙道:“循少爷,这不怕什么,小的立马给少爷找衣裳换了。”
    何循忽地站起来。
    柳檀云本以为何循要来打她,就早退到穆嬷嬷身后,却见何循快速地脱了裤子,然后将湿了的裤子塞在柳檀云枕头下,随即光着屁股在被子上滚动,并有意将屁股往被子上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