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郦长行看着他,双眼仿佛飘起了三月细雨的春山,透着淡淡的凉意。但他终究还是选择隐下了所有情绪,没再说什么,起身走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郦:啧,新来这个人貌似有点儿脑子。难搞。
全队唯二的聪明人符旺符少爷来啦!
第30章 瓮中鳖
睡到了傍晚时分,卓钺悠悠转醒。简单补了个觉后,他的疲惫一扫而空,又精神百倍了。与郦长行简单商量了下后,二人带上了自告奋勇要带路的符旺,趁着外面的暮色匆匆出门往城北丁家的方向而去。
城北是丹吉原守备府的所在,札干入城之后此处已被洗劫一空,连留驻城内的百姓都不敢再往这里来。路上十分萧条,有些柴门半开的民居中一片漆黑寂静,似乎主人已永远离家而去。昏黄的晚景中,唯有几只老鸹蹬枝而去,干哑粗噶的啼鸣声回荡在无人的死城半空。
符旺引着二人往丁家去时,路过了前守备府门前。他们果然见到了那被乱箭射成了刺猬的百户遗体,还依旧被绑在石狮子上无人收拾,在这倒春寒的季节里已被冻成了一块青紫狰狞的石塑。那曾经撒了一地觉得赤血如今已变为黑色,仿若地底冒上的恶水,深深铭刻在了这片土地之上。
卓钺微微抬头,望向守备府的大门。石阶门楣上还留着乱刀箭羽砍过的痕迹,漆红的大门掉了半扇,匾额被砸碎在地上,那城破人亡的惨景仿佛还历历在目。
空巷,残门,遗尸,凉血。
卓钺望着这一切,目光深深沉了下去。
“别看了。”符旺在旁催促,“被人发现了找你麻烦!”
卓越应了声,匆匆垂头离去。
三人来至守备府附近的小巷,却见一排空民房中,唯有一户的窗户半支着,里面似有人居住。卓钺打了个手势,三人藏身至房屋阴影之下,静静观察,半晌门“嘎吱”一推出来了个中年男子。
“是他。”符旺在卓钺耳畔低声道。
卓钺定睛细看。却见这中年男人微垂着头,拖着一条像被打残了的病腿,一步一蹭地来到门外,“哗啦”将一盆脏水泼到了街上。斜阳里,他怔怔站在街上,望着洒在地上的那片污水发呆,似乎沉浸在了什么悠远的回忆之中。
卓钺忽然一步迈出了墙影之外,扬声唤道:“丁家的!”
发呆的中年男人蓦地一激灵抬起头来,看到卓钺三人时往后退了一步。
“你疯了?”符旺紧接着追过来,压低声音大骂,“被人发现怎么办!他忽然嚷起来怎么办!把札干人引过来了怎么办!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帮你们的能不能小心着点儿——”
郦长行拍了拍他的肩:“符小哥,你看这左近像是有人气儿的样子么?”
一阵冷风吹过,街上一片无人萧索。
别说人了,此时估计连耗子都不往这里溜达。
“你们是谁?”中年男子警惕地看着他们。
“我们是中原军。”卓钺坦言道,“来找城中的丹吉守军。你知道他们在哪儿么?”
“哎!”符旺崩溃,一把拽住卓钺,“你这是问话呢还是抖搂包袱皮儿呢?万一他不是咱们要找的人呢?你这蹭蹭蹭全说了,老底都漏光了!”
卓钺瞥了他一眼,忽地抬手冲郦长行做了个手势。郦长行微笑颔首,蓦然出手擒住男子右臂一扭又一按,瞬间将他紧紧押跪在了地上,膝盖顶住了他的肩胛。
男子痛呼一声,怒喝道:“干什么你们!”
卓钺扭头,冲目瞪口呆的符旺道:“当有绝对武力优势时,不必浪费口舌和时间。”
郦长行牢牢扣着地上不断挣扎的中年男子,低声笑道:“这位大哥,我们问你的话最好老实回答,我们没时间也没什么耐心。”
男子怒喝:“城里的守军都死光了!你们是新来的么连这都不知道!”
卓钺微微一晒,从怀里掏出了个丹吉守军的军牌,在男子眼前抖了抖。男子猛地顿住了,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军牌不放,半晌喉头滚动竟是缓缓咽了口吐沫。
这是当时探子带出城外的信物。卓钺将军牌收入掌中,眼珠不错地观察着他的表情:“怎么,认得了?”
男子一激灵,眼神多了几分慌乱:“这是守军军牌,谁不认识。”
“少在这绕圈子了。”卓钺开始有点不耐烦,“这么跟你说吧,我们是城外潜进来的中原军,要找城内的丹吉守军里应外合攻打丹吉。你要是不老实交代那些守军的藏身之处,耽误的是大家的事儿。”
“大哥,你仔细想想。”郦长行语调柔煦地街上了卓钺的话,他春风般的话语和钢铁般的手劲形成了鲜明对比,“你与札干人有深仇大恨,留在城里定然没什么好日子过。帮我们把札干人赶走,你的生活也能从新开始了。”
中年男子抿唇不语。他的目光有些胆怯地扫过符旺,又看向卓钺,只是在触碰到卓钺的目光时他瑟缩了一下,有些不安地挪开了眼神。
卓钺微微眯起了眼睛。
半晌,却听他低声道:“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你们是中原军?不是城里想要骗口粮的人?”
郦长行伸手入怀,把自己的军牌在他面前晃了一下。
男子嘴唇哆嗦了下,渐渐地面上竟流露出了些许复杂的神色,那模样又悲壮又兴奋,像是久违食肉的人蓦然看到了一桌珍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