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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钺将染血的匕首在腿上蹭了蹭,大步向上跑去。郦长行紧跟其后:“卓哥,不留着这人盘问事情经过么?”
    “有什么好问的。”卓钺面色冷凝,“探子带出去的是假消息,可能他出城的时候札干人就发现了。城内守军那时候就死了,札干人这手姜太公钓鱼玩儿的真漂亮。”
    二人冲出地窖,上面却不见半个人影。卓钺大骂一声:“姓符的脚底抹油了么!”
    郦长行一把拉住卓钺,侧耳细听:“卓哥,好像有人——”
    然而已经太晚了。
    小院那破旧的木门被人“吱嘎”一声轻轻推开了,一道人影缓缓踏入了院内。这不过是个肮脏埋汰的落魄民居,可他却仿佛走进了宾朋满座的金玉堂上。
    郦长行的眼瞳蓦地缩紧了。
    卓钺紧紧盯着眼前的人——他与其他壮得如同肉山一般的札干人不同,此人身形更为修长高挑,只是那宽阔的臂膀和有力的双腿显得格外健硕。他一头乌黑微卷的头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发间编了几个小辫子,还坠了些五颜六色的小珠子。
    而那张深邃英俊的面孔之上,亦长了双与郦长行颇为相像的碧绿双瞳。那双眼睛微微含笑,从容和煦,可卓钺却敏锐地从中捕捉到了野性和危险。
    “只有两个人?”那人似有点讶异地笑道,“我以为中原会多派点人来呢。”
    他的官话略带口音,吐字时常常卷舌,却又别有一番如诗如歌的韵律。
    卓钺咧嘴一笑:“没有多余的人来给你送葬了。”
    他潜入城内时没有带武器,怀里只揣着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这时候慢慢掏了出来。与此同时后手微微推了把郦长行,示意他快走。
    郦长行却半步不动。
    这札干人挑了挑眉:“都说你们中原人识时务,你怎么如此不同?硬碰硬有什么好果子吃吗?”说话间,他伸手至腰间摘下了札干劈骨刀。
    卓钺笑了笑:“可惜我不是俊杰。”
    札干人一愣:“什么——”
    然他话音未落,卓钺已骤然暴起,手中匕首如流星飞火倏忽而去!
    札干人略一怔忪间微扯一步,可下一瞬他手中之刀已猎猎生风地挥动起来,如平地乍起的秋风一般,那凌厉的刀势极为骇人可怖,仿佛沾到了一星半点都会被碾个粉身碎骨。
    卓钺偷袭不成心中顿时一沉,知道自己已失了先机。果然那劈骨刀力及千钧,劈砍之间罡风四起,将卓钺逼得连连倒退。这札干人武艺高强,比王戎还要胜上几分,卓钺心知自己若有宣花斧在手或还有一战之力,此时与他相斗却无异于以卵击石。
    手中匕首再锋利,卓钺也不敢和他的劈骨刀硬碰硬得来。仓皇躲窜间不住闪躲,卓钺骤然厉喝:“郦长行!快走!”
    那札干人笑道:“走去哪儿?”
    门外传来一阵凌乱脚步声,小院木门被人一脚踹落,院中竟又涌入了十几个全副武装的札干士兵!
    卓钺心神一颤,脚下顿时一乱。然生死对决之间怎容半点分神?说时迟那时快,劈山断海的斩骨刀呼啸而至,那一道厉风仿若阎王挥下的判官笔,瞬间在仓皇不及躲闪的卓钺胸口划下重重一刀!
    “卓哥!”郦长行厉声大喊。
    卓钺“噔噔”倒退两步勉强站住,一双恶目毒辣地盯着札干人,竟未倒地。可他面色瞬间煞白如纸,鲜血潺潺渗出了衣襟,瞬间将整个前胸染为赤红。
    郦长行扑过去一把扶住卓钺,顿时只觉怀中人的四肢冰凉,浑身都在微微发抖,可纵然如此他还是在努力撑起身子,不愿在敌人面前落了下乘。
    郦长行微微吸了口气,铁锈般的血腥味瞬间窜入他的鼻腔。
    一股幽寒的冷意自脚底窜向他的大脑。他仿佛看到在自己漆黑的胸膛之中,有什么东西愤怒不满地咆哮着,缓缓睁眼醒了过来。
    他慢慢抬头,望向了对面站着的札干人。
    可那札干人并未理会二人的瞪视。他含笑着弯下腰,自地上捡起了个东西,冲卓钺晃了晃:“看我发现了什么……中原人通讯用的信鸟。”
    像是刚才他一道劈在卓钺胸口之时,自破碎的衣襟之中滚落的。
    卓钺双瞳瞬间一缩。
    不能让他拿到这个。
    不然,札干人可以直接传假讯息给中原军队,肆意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不行……他重生一次,是为了弥补以前的遗憾、修改过往的错误,而不是错上加错,导致更多无法挽回的严重后果。
    这一仗,决不能因他而输!
    胸口痛得仿佛要裂开一般,神志也因失血过多而渐渐模糊。可卓钺拼命瞪大眼睛,微微喘息着,努力将自己离壳的魂魄往回拉,同时艰难地站直了身子。
    看到他的挣扎,札干人失笑了一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好汉子。”
    言罢,他微一摆手,十几个札干士兵慢慢自两侧包围了过来。
    卓钺捏紧了拳头,淌至他指尖的血由指缝见缓缓流下。
    千钧一发之际,郦长行忽然贴着他的耳畔轻声道:“卓哥,能自己站一下么?”
    卓钺一愣。
    可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已惊变乍起!
    郦长行蓦地闪身奔向离他最近的一个札干士兵,瞬息之间按肩头扭臂膀,“咔嚓”一声卸了他的膀子。在众人惊讶得微微张嘴,还未来的及惊呼之时,他已摘下札干士兵背上弓箭,拉弓至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