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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屏住了呼吸,额头上迸出两条青筋。
郦长行托腮而坐,笑盈盈地看着他,半晌问到:“卓哥,你闻到了吗?”
卓钺眉角抽搐了下——他闻到了!他他娘闻得很清楚!
此时商客敲门而来,笑着问他们:“华灯初上,几位军爷走吗?”
“走走走!”张老黑大笑着起身。
卓钺捏紧了椅子把手没动:“要不……我不去了吧。”
张老黑诧异地看着他:“你哪儿出问题了?”
卓钺愠怒瞥了一眼郦长行,郦长行眉梢一挑,冲他露出了个好看的笑容。
他得坚持住,不能动摇。他如果去了,郦长行肯定会去;他去了肯定就要听曲子看姑娘,那郦长行也会跟着他听曲子看姑娘;那郦长行就会对不起郑家姑娘,他也会对不住郑富户。
作为郦长行的大哥、五百人之长的把总,他不能放任手下的兄弟做出此等事情!
卓钺深吸了口气,张嘴打了个哈欠:“我、我有点儿困了,要不就算了。”
张老黑疑惑地看着他半晌,忽然拉起他扯到了墙角,低声严肃道:“我问你点事儿,你老实回答。”
卓钺不明所以:“咋了?”
“你、你是不是……”张老黑面色迟疑,看着卓钺的目光中还有些许同情,叹道,“你是不是上次丹吉城里受伤、或者摔下山的时候……伤到了什么不该伤的地方?”
“什么不该伤的地方,你——”卓钺猛地顿住了。
兄弟二人的目光在空中胶着。
张老黑叹道:“果然是吗?”
卓钺暴跳如雷:“去你大爷的狗臭屁!没有!”
“兄弟,都是一家人你就别和我遮遮掩掩的了。”张老黑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怕啊,都是男人我懂。其实这事儿还是得多尝试,上一次不行不代表下一次不行,现在没兴趣不代表待会儿没兴趣——”
卓钺面色冷凝如铁:“闭嘴。”
“你看看你,咋还和我见外了?”张老黑啧了声,“你就说咱们兄弟旱了多久了。那都不只是干柴烈火的程度了,那是骑个母马都热血沸腾啊!结果临门一脚了你跟我说你不去了,你让我咋想?”
我不知道你咋想的!我也不知道自己咋想的!
见卓钺黑着脸不吭声,张老黑更是同情地长叹道:“走吧,别怕丢人,一会儿给你打掩护。”
卓钺已经一句话都不想多说了。
见张老黑搂着卓钺过来,郦长行立刻笑着站起了身:“卓哥,还是决定要去了吗?”
卓钺还没吭声,张老黑立刻抢着道:“咋地,谁不去你卓哥都不能不去!他可是真男人、真汉子,钢铁造就的身躯和体格,为什么不去!别老问点儿侮辱你哥的问题听见没?”
郦长行:“……”
众商客:“……”
卓钺闭目长叹了一声。
……他为这个队伍牺牲了太多了。
商客们都是陵水的常客,轻车熟路便找到了乐馆。那乐馆是处不太起眼的乌门小户,从外面看还以为是哪处私宅雅居,推门顺着狭长的青石小径入内才得见别有洞天。
做东的商客也是下了血本,找的这处地方并非那些只会唱“十三摸”的低等窑/子,而是真正风雅的乐馆。几人顺着曲径通幽的小径一路往内,两侧松柏盆景精致俊美,在月影中于地上投下形状诡奇的暗影。园中的空气里浮动着仓木丁香桂兰的幽香,却只闻暗香来,不见百花开。
几座二层的竹楼隐在树影之中,有素衣罗裙的侍女立于门前,无声为几人拉开了门。
“军爷,此处的女子都极妙。”一商客在卓钺耳畔低笑道,“琴棋书画无不精通,个个都是解语花。”
……人家精通有啥用,关键是他们听不懂啊。卓钺干笑了两声,随口客套了几句。
他现在全副心思全在郦长行身上。那小子走在前面,走走停停,饶有兴致地察看着周遭草木花景,路过那为他们拉门的女子时脚步微微一顿,还博得了美人儿一抹垂头娇羞的浅笑。
大事不好!这小子要犯错误!
卓钺深吸了口气,大步上前贴住郦长行低声道:“忘了你答应我什么了?”
“怎么会忘?”郦长行笑道,“卓哥你来,我便也来了。你要做什么,我也一并效仿。”
卓钺狠狠瞪了他一眼,大步入内一屁股坐在了最末的一个席位。众商客面面相觑都觉不解,却唯有郦长行面上的笑意加深,也挑了卓钺旁的一个位置坐下。
美酒佳肴如流水般被送了上来。一位容色艳美的姑娘抱着琵琶,娇柔的声音轻唱着小曲儿,在场众常客皆听得如痴如醉。每席另有一个侍女相陪,跪坐在宾客的坐榻之旁,与宾客谈天并为他们添酒。
陪在卓钺身旁的那姑娘身型娇小可人,相貌虽不是绝佳,肤色却极白,面孔与皓腕的皮肤雪色透亮,吹弹可破。衬着浅绿的罗裙,她整个人更像一只探出春叶的茉莉。一张樱桃小口未语先笑,唇角处还长了颗小痣,更添风情。
“公子是哪里人呀?”她一双美目盈盈望着卓钺。
卓钺闷了口酒:“甭叫公子,咱们都是当兵的糙人。”
那美伎掩唇而笑:“原来是军爷,难怪看着便威武不凡。军爷是哪里人?”
卓钺叹了口气:“桐县……应州与草原边境上的一个小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