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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瘾个屁!”张老黑低声骂道,“什么玩意儿的垃圾歌伎,一进屋又要给我弹琴又要与我吟诗,折腾的花活儿那么多,还坐得离爷八丈远。我说这些东西我一概不要,你就坐我怀里来,嘿可好,当场便变了脸色,开始骂我是个粗俗匹夫。我说大姐,我是个什么东西还用你告诉我么?”
    卓钺笑得浑身发颤:“好、好……她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张老黑闷了口小馄饨,“就黑着脸不理我呗。也不知道花钱的是大爷,还是收钱的是大爷。但我懒得和这等小气妇人计较,就在榻上自己窝了一宿。反正以后是再也不找这些花柳女子了,寡意得很。不如以后战事没了,自己寻个屋内婆娘来得贴心……哎我还没问你呢,昨晚如何?”
    卓钺拍了拍他,只觉得一言难尽,迟疑半晌还是长叹道:“唉,不提也罢。”
    一行人吃完饭,又亲自将商客们的货物送到了南下的船上。一行人自然是千恩万谢,又坚持要亲自帮卓钺等人把干粮肉菜等东西采买好。恰巧港口附近便有集市,众人便一同前往集市采买。
    满足军粮需求的食物无非就三个要求:便携、饱腹、不易腐坏,而好吃不好吃则不在考虑范围之内。军中常吃的粮食有粟米,还有饽杔、炊饼等物。卓钺斟酌着,买了几车粟米还有几车米饭晒干制成的糗糒。他甚至还买了半车干鱼腌腿,用来调剂胃口。
    张老黑从没见过腌腿,偷偷舔了一口被咸的不住跳脚:“呸呸,什么玩意儿!盐巴不要钱么放这么多。”
    “不放盐多了,怎么保存。”卓钺白了他一眼,“我再也不想吃你们那些野菜熬米饭了,最后也不知是饿死的还是毒死的……这腌腿切一点放在米中一起熬,便极有滋味。”
    张老黑将信将疑,正想再凑近观察一下,互听身后传来一阵叫骂喧哗,似有一队人挤在人群中正往这边冲。集市本就不大,摊位密集人头攒动,这一闹顿时是一阵人仰马翻。
    卓钺等人不明所以,刚一回头便忽见一披头散发的女子哭嚎着扑倒在地,被后面几个追上来的壮汉狠狠按住。一持鞭的人毫不留情,照着女子的背狠狠就是一下,顿时响起了凄厉的长嚎声。
    卓钺看得不住皱眉头,问旁边的商贩:“这是怎么回事儿?谁家的小妾跑了?”
    “哪儿啊。”商贩撇了撇嘴,“人伢子嘛。专抓这些北边儿逃过来的女人小孩,败坏良心喽。”
    卓钺皱了皱么,想起了他们还没入郸州前差点被拐卖的那小女孩。张老黑在旁不平道:“如今拐卖人口早已被朝廷禁止了,没人去报官么?”
    “嘿,谁敢呐。”商贩失笑道,“大爷,法不责众嘛。再说你哪知道这些赚这黑心钱的背后是哪家的大老爷,得罪不起啊,官府也根本不会管的。”
    卓钺见那人伢子不依不饶,抬脚往女子脸上就踹了过去,顿时冷了脸色:“今天大爷我就来管管。”
    言罢他上前飞起一脚,正中那人伢子的后腰!
    周遭一阵惊呼,人伢子被他踹得一个踉跄,回头勃然大怒道:“谁他娘的敢踹你爷爷!”
    “狗儿子睁开眼睛瞧瞧,嘴上不干不净地占谁便宜呢?”卓钺冷笑着走过去,挡在了地上那女子之前,“诱拐妇女是重罪,怎么还有你们这些渣滓知法犯法!”
    “你们是什么东西?”人伢子暴怒。
    张老黑抱臂看着他:“咱们是你家军爷爷!”
    人伢子怪笑两声:“小兄弟,新来的吧?别管你是军爷还是啥爷,趁早别掺合这事儿。有本事去报官,看看有人理你没有。孙子赶紧滚开,别挡着我们做生意。”
    张老黑暴怒上前,恶狠狠地往前面一逼:“说他妈谁是孙子?”
    他生得过于高大,又健硕威猛,一看便是能以一敌十的人。几个人伢子顿时有些胆怯,纷纷退了一步,其中一人强笑道:“你们何苦为这女的出头。她也不是咱们中原的良家女子,是个草原蛮女啊!”
    草原人?!
    围观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了地上那女子的身上,果然见那批散的长发卷而微棕,发丝间露出肌肤更是白皙得过分。
    原来是草原女子。众人的目光悄然变了,由同情惋惜变为了冷漠鄙夷,还有人往地上啐了一口。
    草原蛮子抢夺咱们的财物,占领咱们的家园,咱们才掠他们一个女人!还是太不过瘾了。
    然而当在那女子身前的卓钺和张老黑二人却寸步不动,表情甚至没有任何的变化。张老黑一脸无所谓地反问:“草原人又如何?”
    人伢子一愣,怒极反笑:“你们到底还是不是当兵的。蛮子与你们血海深仇,你竟还为他们的女人出头,究竟还有没有半点儿骨气?”
    “你这么有骨气,怎么不跟我们上阵去杀蛮子?”张老黑嗤笑,“只会将仇报到女人孩子的身上,殊不知他们也只是可怜人罢了。到底是谁怂?”
    “你!”
    卓钺轻轻拍了拍张老黑,走到了那人伢子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今天爷爷们没碰上这事儿便罢了,但既然碰上了,就管定了。不服便比划比划,你划道吧。”
    人伢子瑟缩地看着他。虽然卓钺不如张老黑高壮,但那精瘦的肌肉线条一看便是经过千锤百炼的,而那悍冷的气质更像是从尸山血海里拼杀出来的一般,寻常人哪敢与之相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