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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梒与谢琻想必是没接到门房的通传,也不知道书房内有人,依然站在廊下低声交谈着。
“我只是觉得,如今我们对草原的形势太不了解了。”沈梒声音中似有忧虑,“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之前咱们被扎干人打了个措手不及,问题就出在这 ‘不知’二字上。卓钺北上草原,是个帮助我们了解草原局势的绝好机会。况且达日阿赤是草原最新兴的重要部族势力,如今昔日王者扎干败落,达日阿赤下一步如何行动,至关重要。把我们的眼线送进去,这些信息我们才能够提前掌握。”
卓钺听得豁然开朗。难怪之前沈梒对他去达日阿赤的事松了口风,原来也并不是感动于他们的兄弟情深,而是有这么多深入的考量。
赫赫有名的天子重臣,果然不同凡响。
不过只要能让他去找郦长行,他愿意帮沈梒做这个马前卒。
然而谢琻却不咸不淡地哼了声。
“让之。”沈梒叫着谢琻的字,“你还有什么顾虑,一并说出来,我们好探讨。”
“我的忧虑都说过了。”谢琻懒洋洋地一笑,“但这不是被沈大人驳回了吗?”
沈梒一愣,摇头浅笑:“又闹脾气。”
“谁闹脾气了。”谢琻道,“沈大人,若我执意不许他去,你待如何?”
卓钺在窗后听得不住皱眉,心道这谢琻果然如传言中所说的一般,仗势欺人混不吝,是个横行八方的霸道主子。
这几日闲暇时,他也打听了不少这二位使臣的传闻。
这两人未曾入仕之时便已才名遍布天下,一人被称为“荆州汀兰”,一人被叫作“京城琅玉”。正是因被放在一起比较得多了,这“汀兰琅玉”二人一直有点儿王不见王的感觉。
直到沈梒十八岁那年,一举金榜题名被点为状元。偏生巧得很,当年谢琻也参加了殿试,又偏偏比沈梒低了一名,被点为了榜眼。
从此,出身寒门的状元和京城霸王的探花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普通百姓或许不知这两人怎么个才华出众法,也不知他们各有什么政绩,却偏偏对他们的小道传闻了如指掌。就是昨日,符旺如数家珍,给卓钺讲了半个时辰“谢琻如何仗着自己有点儿背景欺辱戏弄寒门状元郎”。
在卓钺心中深深种下了“谢琻嫉贤妒能、仗势欺人”的印象。
就像此时,明明沈梒和风细雨地在与他商议,偏偏谢琻不说人话,非得来一句“你待如何”,这不是仗势欺人又是什么?
卓钺忍不住有点心头火起。
可谁知,隔窗的沈梒却完全没生气,还低低笑了一声。
……是被欺负惯了吧?卓钺同情地想。
“嗯?我问你呢,沈大人。”谢琻的声音不知为何变得有些暗哑,“你待如何?”
卓钺上前一步,正欲出声。
此时下午的日光一转,正好照在了薄薄的纸窗之上,立于廊下那二人的影子也恰好被倒影在了窗上。
卓钺那义愤填膺的一声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却惊见沈梒的影子微微抬头向谢琻靠去——
随后,两人的影子和为了一个。
卓钺:“……”
我操。
千言万语,只能凝聚为一句我操。
沈梒轻轻一吻以后便抽身欲走,却被谢琻一把按住后脑,尽情亲了个痛快。
偏偏这位小霸王还得理不饶人,搂着沈梒低声笑道:“怎么回事儿沈大人,说公事就说公事,怎么动手动脚的?”
“哦。”沈梒的声音有些悠长,似是眯着眼在笑,反问了他一句,“……你待如何?”
方才一触即发的紧绷氛围烟消云散。卓钺眼睁睁地看着那位传言中“大闹过朝堂、顶撞过皇上”的京城霸王,屁颠儿屁颠儿地跟个小哈巴狗似的,尾随着沈大人离开了。
再想想符旺之前跟他描述的、这两人如何针锋相对、你死我活的民间传闻,顿时——
顿时只能再来一句“我操”。
他妈的,皇帝老子要是知道堂堂状元和榜眼在他老人家眼皮子底下断袖了,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天子重臣都忙着谈恋爱了,估计无心朝政。
民间传闻,果然屁也信不得。
围观了如此一出惊世“好戏”,卓钺再不敢停留,急匆匆地从使臣驿馆落荒而逃,唯恐再看到什么令他想要自戳双目的画面。
不过他知道,自己前往达日阿赤的这件事,算是十拿九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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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就在卓钺一不小心听了壁角的第二日,娄父召见他了。
这还是卓钺在大战之后首次见到娄父。八旬的老人精神还算不错,但之前的风寒似乎还没有好,说着话还动不动就有些咳嗽。
卓钺看着娄父,一时间竟忍不住有些恍惚。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真正正地体会到,前世的命运已经被他改变了。
那些梦魇般的、撕心裂肺的日子他们都不用再经历了。
娄父还活生生、好端端地坐在他的面前。或许不久之后,这位八旬老人便能挂印卸甲,平安地返回京城去颐养天年了。
真好……真是太好了。
“卓副将怎么还愣着?”娄父看着他笑起来,“坐吧。”
帐子里,娄长风和娄万里都在,谢琻与沈梒也均列席。卓钺调整情绪落座之后瞥了他二人一眼,说真的,要不是他偶然间目睹了那一幕,真不相信这两人私下里会是那般关系。自己和郦长行已经算是关系隐蔽了,可这俩人更刺激,干脆是瞒着天下百姓和满朝文武断了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