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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我的腿是谁害的吗?”呼兰木伦紧盯着少年那双惊慌的黑瞳,厉声道,“是乌/尔苏/格!就是为了抢这王位,他们母子二人就在我的食水里下毒。当时我每个痛不欲生的夜晚,都会一遍遍念着他们母子二人的名字,这样我就会好过一点!从那时起到现在的每一个日夜,我都不会允许自己忘记,究竟是谁、究竟因为什么,让我落到了这般的下场!”
娄吹云僵坐在原地。少年震惊的样子莫名取悦了呼兰木伦,他嘲讽地冷笑了声,伸手捏住了少年的下巴。
“乌/尔苏/格身边的每一个人,我都恨不得剁碎了,抽筋剥皮。”他切齿道,“别以为你给我了一点恩惠,我就不会动你。快滚!”
他猛地一推,娄吹云被他搡了个踉跄。呼兰木伦顺势起身,再也不想在这里停留一刻,大步向帐口而去,心烦意伦之下竟都忘记了这是他自己的营帐。
忽然间衣襟一紧,他被人抓住了。
下一瞬,少年像是猛地活过来了般一跃而起,一把揪住了呼兰木伦。呼兰木伦被他拽得一个踉跄,迫不得已地低头看去,啥时间失足跌入了他的眼瞳深处。
那是轮漆黑的太阳。散发着令他畏惧的炙热和光芒。
这只倔强的小老虎气势汹汹地逼了上来,拽着这只高傲冷漠的冰原狼,强迫他低下了头:“刚才都被你吓得忘了说话了,忽然吼什么吼嘛……你说的那些人,和我又没有关系!”
少年的眼睛又圆又正,认真道:“给你下毒的是郦长行他娘吧?郦长行和他亲娘的关系也很差啊,不只是你,所有人都很讨厌他娘啊。再说了,我和郦长行还有卓钺也没什么深交,你不能因为他们是中原人,就把我也给恨上了啊。”
说到着,他似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红着耳朵补充道:“他们对你那么差,我加倍对你好不就行了嘛。”
我知道你受过很多的伤,但人不能总是活在过去,总要一步步往前走的。
你走得慢,我就等等你,我还帮你做好了走路骑马的机械。
只是因为我俩初遇时的你坐在路旁,喝着热酒,看向远处的目光明明是含笑期翼的。那时我便知道,那个偏远破旧却不问过客来历的黑集市,反而是让你最放松快乐的地方。
呼兰木伦绷紧了身子,一动不动地看着少年近在咫尺的面孔。
那一瞬间很短,他的心中闪过千百种情绪。有强烈的恨意,有沉痛的不甘,有窒息,有无奈,还有……还有很多说不上来的复杂心绪。
他仿佛看着自己在一汪深海中越来越沉。头顶上的亮光正渐渐黯淡,像一扇正对他关起的门,那门后是他毕生所求的东西。
他的目光往下滑了几寸,定在了少年的喉结上。
那是一个人最脆弱的地方。现在这小少年正毫无戒备地抬头看着他,将自己脆弱的喉管完完全全、毫无遮掩地暴露给了他。
只要他伸手,遏住这个地方、用力收紧五指,这个人绝没有活路。
耳边再也不用叽叽喳喳地聒噪,眼前也不会再有那明亮的目光。如果这人死在了草原,估计中原将军和卓钺之间还会产生罅隙,这简直是他最喜欢的一石二鸟之计……
瞬息之间,千万个情绪和念头闪过呼兰木伦的脑海。
每一个都很黑暗。
可是,哪一个他都没有实施。
他闭上眼睛,微微低头贴上了少年的嘴唇。
娄吹云猛地瞪大了眼睛。
两人的嘴唇如被春风恰巧吹到一起的花瓣,颤巍巍地贴着,若即若离。娄吹云似乎被这峰回路转的剧情弄傻了,嘴唇嗫嚅了下,下意识地想往后退,却被呼兰木伦扣着后脑拉了回来。
他闭着眼睛,微微偏头吻得更深。他的心中异常的平静,此时他依然在那深不见底的海渊中下沉,他正在离他追寻依旧的光亮越来越远。
可此时,他的怀中有了一轮太阳。
正是这轮太阳,让他在最严寒的极冬中,也感受过短暂的温暖。
“唔——唔!”
娄吹云猛地回过神,震惊地挣开呼兰木伦后退两步。他脸已经红成了猴屁股,指着呼兰木伦跳脚道:“你你你,你脑子没病吧,我我我,你忽然亲我做什么?”
呼兰木伦又变回了那副高岭之花的模样。他转身又在原处坐了下来,平静道:“你不是说喜欢我么?我难道不能亲你?”
娄吹云惊慌道:“我是说我喜欢你,但你也没啥表示啊。”
呼兰木伦扯了扯嘴角,没有吭声。
娄吹云皱眉打量了他片刻,来到在身旁坐了下来:“所以,你刚才是什么意思?”
呼兰木伦将一直团在掌心的信纸展开,就在烛火边慢慢点燃了。他看着被火焰吞噬的纸边,忽然道:“我要输了。”
“啊?”娄吹云没反应过来,“什么输了?”
呼兰木伦纤长的眼睫垂下,平静道:“王位。我要输给郦长行了。”
娄吹云惊讶地张了张嘴:“怎、怎么会这么突然,你怎么知道——”
“我没得到我想要的东西,又失去了很多助力,自然要输了。”呼兰木伦再次看向了娄吹云,浅绿色的瞳孔清浅冰凉,“成王败寇,从此以后我可能会颠沛流离,会一无所有,你的父兄听说我是谁后可能会勃然大怒……纵然如此,你还是不后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