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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前方则相对平缓,一直延伸而去,尽头有些许光亮透出。
有了之前的教训,叶鸽望着那光亮处,头一个反应就是远远避开。但不知又是为何,待到心思沉静后,他却忽地又想走过去看看。
这样的念头一旦生出后,便怎么都压不住,好似藤蔓紧紧地缠住了叶鸽的思绪,冥冥之中,那是他一定要去的地方。
“大哥,我要过去看看。”
叶鸽的喉咙间还泛着甜腥,短短地一句话,便使他抑制不住地咳嗽起来。
叶俊哪里肯,不断地劝着他:“你这样子如何能走动,先多歇口气再说吧!”
可叶鸽却摇摇头,他抬眼继续望向那光处,越发肯定了心中的想法,口中喃喃道:“大哥你先在这里歇着,我过去看一眼就回来。”
说着,便伸出手来扒着洞壁,想要站起来。
“鸽子,鸽子……”叶俊还想再劝,可见实在拗不过叶鸽,于是便想着跟他一起去。叶俊虽说断了一条腿,但好歹刚刚用来夯尸骸的铁镐还没有丢,他勉强用那东西撑着地,也一瘸一拐得跟了上去。
两兄弟浑身都是伤,叶鸽每走几步便靠在洞壁上歇一会,因着怕被发现,他也不敢再引光,就这么摸黑走走停停好半天,才走到那发光处。
这会叶鸽才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原来他所在的这条矿洞,已然行至尽头,只是洞口处与一宽敞的洞窟上方相连,而光亮正是从洞窟中发出的。
叶鸽并不敢掉以轻心,他与叶俊互相搀扶着,小心翼翼地贴在洞口处,往下方的洞窟看去。
只见那洞窟的正中,架着一簇高高的火堆,燃烧的火焰将整个洞窟,都染上了诡异似血的颜色。
而火堆之后平躺着两个女人,她们毫无知觉地闭着双眼,那正是被绑走的苏太太与苏文莉。
叶鸽的手默默地抓紧了洞壁,他与叶俊谁都没有出声,继续紧张地巡视着洞窟,终于--在一处火光几乎照不到的阴处,他找到了第三个人的身影。
尽管凸起的岩石挡住了他大半的躯体,但叶鸽却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扶在巨石上的那只手。
一只仿佛套了铁皮的手。
他,应当就是铁罗汉了。
“我们怎么办?”叶俊本就是为了救苏文莉她们而来的,此刻见着那母女就躺在下方,不由得压低了声音问道。
怎么办,这种时候能怎么办呢?叶鸽努力地思索着,他跟叶俊这般模样,自保都够呛,又该怎么去救人呢?
就在这时,那洞窟这种,忽地传来有远及近的脚步声,叶鸽下意识地探头望去,目光却在瞬间凝结了,他死死地咬住嘴唇,才没有让自己发出声响。
他的先生,他的先生终于来了!
谢臻的身上,依旧是分别时所穿的深色长衫,他看起来仿佛一切如常。但叶鸽却敏锐地察觉到,谢臻胸前的衣襟,有处不大的破损,周遭还凝着干涸的血迹。
叶鸽的呼吸不由得重了几分,视线也跟着模糊起来,他终于明白了,之前唤醒自己的心痛,究竟来源何方。
他使劲眨了几下眼睛,将泪水硬压了回去,只是用目光继续追随着谢臻的身影。
就在那一刻,尽管谢臻没有作出任何的反应,但叶鸽忽地便感觉到,先生一定也看到了他。
两个人就这样,远远地,默默地,没有出声,也没有对视。
他们都知道,眼下只有如此,才是于对方最好的保护。
随着谢臻的走来,那个隐藏在巨石之后的身影,也终于动了动,略带苍老的声音从他口中响起:“你来了。”
谢臻停住了步子,目光淡淡地划过地上的苏家母女,很快便转到了巨石那边。
但他却只是这样看着,直到对方再次出声,他才回应道:“是,大哥,我来了。”
巨石之后的人忽地笑了起来,他终于转过身,一步一步地走到了火堆边。跳跃的火光,映照着他厚重的铁衣,倒当真像是孽火中生出的罗汉。
“老三,你是什么时候,猜到是我的?”
铁罗汉,或者说是谢威,站在谢臻的对面,开口问道。
谢臻抬眼望着他,又或是仅仅望着他们之间的火堆,没有回答。
究竟是什么时候?他自己也说不清了,也许是很久以前,也许又只是刚刚见面的一刹,而最终让他认定的,却是那晚苏太太与他说的话。
为了谢家,究竟是谁,会同样用着为了谢家的名义,做下了那些事情--
流着光华的银鲤自谢臻的烟杆中游出,属于谢威的指印似两片鱼鳞,从银鲤的身上剥落,悬于谢臻的面前。
而后谢臻慢慢地,取出了那张钱票,将它一点点展开,露出了染血的指印。
不需对比,已然有了答案。
谢威又笑了起来,他边笑着,边骂道:“那些忘恩负义的东西,我好心教他们锁兽取魄,他们却出尔反尔,怕损阴德不肯继续。”
“没想到,竟是想用这东西来威胁我,白白搭上那一村人的性命。”
“大哥!”谢臻终是忍不住,打断了谢威的话。他微微闭眼,不愿看着记忆中一向慈爱的兄长,慢慢撕去伪装,露出凶恶的本相--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疯子。
“你觉得我做的不对?”谢威听后,却没有任何住口的意思,反而暴怒喝道:“你有什么资格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