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学习编程。”有一天，那个孩子回来突然说道。
    “学那些东西干什么，你还是学点手艺活，好能养活全家啊。”他们这么劝他，“你可是家里唯一的男孩，我们就指望你了。”
    “......”孩子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回去了，也许他们再也不会知道，这孩子凭借每日熬夜看的一点知识，刚刚在区里编程大赛中，拿到了优胜。
    不得不承认，天赋这东西总是这么奇特，不该得到的天赋，却偏偏附加在了身上。
    那天，孩子的书被撕碎，孩子终于没有忍住，“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你们！是我的父母！”
    他们定住了，为什么呢，他们也后悔啊，为什么偏偏是他们，无法给他的他们。
    孩子走了之后再也没回来，区级编程大赛冠军，不到两个月，城级编程大赛，出现了那个名字，“我要得到冠军，这终将属于我的东西。”
    带孩子来的那个黑衣服的人笑了笑，“你有信心吗？”
    孩子必胜目光灼灼，“当科技不够发达时，防御不够所以容易攻克，当科技足够发达时，技术更加成熟，我照样可以攻克。”
    “好。”那人满意的笑容。
    那时候，孩子坚定地认为，自己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包括盗取信息，解锁密码，年少的孩子在顾自认为的正义，入侵上帝可笑的命运。
    当冰凌拷链将他带走时，他不明白，“我只是写了程序，难道也有错吗？”
    赖以生存的信仰，总会有崩塌的那一天。
    不足够制裁的少年在经历三个月的教育后，终于回到了最初的归宿，见到却是满目苍白。
    “你怎么才回来啊，你怎么才回来！”姐姐的哭泣声，痛彻心扉，“不知道哪个混蛋入侵银行系统，那可是爹娘全部的积蓄啊，可现在好了，没了全没了！”
    他们存在银行里的钱被盗走，母亲偏偏查出癌症晚期，无钱看病加上抑郁成疾，这两口子没能熬过命运，程序走到尽头。
    偏偏那个孩子记得，那个银行，正是他三个月前最后进攻的那个，那人明明对他说，用你的能力得取你应得的，你哪里有错，也不该心虚。
    最后，姐姐拿出尘封在床头，他们最后也没舍得用的积蓄，哽咽着，“上次爹娘做得确实过了，他们其实准备好了供你去读编程的学费，如果你还执迷，你拿去吧。”
    那时他才知道，自己曾经做了多么十恶不赦的滔天罪孽。
    以为抛弃他的一直在等他，以为收留他的却只是在利用他。
    “不！！！”
    从今天起，他不会再相信任何人，并且要去击溃别人的防御，是上帝写好的命运，他也照样能改写，拉这盛世光明坠入黑暗。
    暗波涌动时，他们只以为是系统正常故障，程序员修理三天未果，突然屏幕全部404，再恢复时，已经被人控制。
    这边还没有来得及防御，那边又来噩耗，电信系统，交通系统，相继瘫痪，一时间这个依靠科技的纪元，恢复了最初的纯真。
    而少年只是高高坐在天台上，一手拿着一罐咖啡，另一手在键盘上敲了几行也看不大懂的代码，而已。
    在联邦最私密程序被攻克前，他们在天台抓到了这个少年，与那时被抓不同，这次他没有问为什么，赴死得竟然有些大义凛然。
    真枪实弹击碎少年前，那真切的光明，总算照进了黑暗。
    “你为什么救我？”
    “因为你对我有用。”
    “你知道，我绝对不会再信任何人。”
    “我没让你信我，从今天起，你只要信你自己。”
    那个名叫裴九冀的少年，为什么清澈至深的黑瞳中，也掩盖不住的哀伤，难道你也曾经坚持过的信仰，被狠狠折断过吗？少年忍不住想要靠近这个和他同样悲悼的孩子。
    作为救他一命又真正牵引他走向正道的恩人，裴九冀只拜托他一件对他来说，极其简易的事，“帮我做一个测试的程序。”
    “好，那么外形呢，有没有要求？”
    那时他神情黯淡而无望，感伤如此感同身受，“我总觉得我忘记了一个人，所以我才需要你，你可以黑掉任何程序对不对，能不能黑掉我的大脑，提取我最深处的记忆，做出他的外形。”
    很快成功了，他给那孩子取名“未名”，因为是一个他也不知道的记忆，未见其名。
    再后来，裴九冀送他去了能发挥他更大能力的地方，“你要不喜欢，只做自己的事就好，对了，之前那个地影的名字戾气太重，换个名字吧。”
    “云秦。”他说，“秦是我原本的姓，而我叫云秦因为，从今往后，我想如同云朵一样自由。”
    那时裴九冀笑了笑，他也如同云朵一样温柔，“你会的。”
    这些年，上层在研究什么程序，云秦并不是一无所知，但他早就已经不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误，他开始隐藏实力，远离这些纷争。
    因为那个人说过，只相信他自己，所以从那以后，云秦真的如同他的名字一样，做了一朵自由的云彩，随心所欲，即使做出恋人程序这么不着边际的东西，也是自得开心。
    可是今天呢，云彩漂浮与天空，总会有风，左右过他的方向。
    只相信他自己，但他自己说，要相信他，相信那个人，终将保护他们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