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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这些修士现在的形象如何扭曲可怖,但他们从前总是仙门之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此时被江熠拿捏玩弄在掌心之中,颠覆以往颜面以及地位,场中许多没有受到波及的子弟,无法相信自己所敬仰的前辈是卑劣之人的后辈们,第一时间还是向江熠投射了仇恨又愤怒的目光。
怀讯便是其中之一。
他本来恨不得江熠出事,却没想到事情会急转直下,自己的父亲竟然也在电光之中痛苦挣扎扭动。他父亲做的事情怀讯并非全无知晓,他看了一眼自己手臂上出现的诡谲花纹,忍不住用另一只手去拉扯衣袖努力遮住。一面是担心自己父亲,一面是害怕自己也会面临相同境地。
然而现下连江恪都成了身不由己的执行者,怀讯更感觉无力。他的目光在混乱之中环视一圈周围,最后落到了被江熠牵着手的季祯身上。
季祯唇红齿白,没有受到半点波及。
此时季祯心里砰砰跳,听江熠一个个词语往外蹦,就怕他转头注意到自己,然后一眼看穿自己一直以来的小心思以及原本的先睡后弃的恶毒打算。
若是让江熠知道自己的打算,以及曾经为达目的满嘴胡话,说的东西多半都是不想做数的,难保江熠不会一剑也劈死自己。
他只盼着自己现在多多降低存在感,心口什么求平安的口诀都出来了,同时眼睛又飞快在厅中环顾,纯粹是漫无目的的紧张。
怀讯的视线与季祯也在乱转的眼珠子短暂地碰到了一起。
季祯不喜怀讯,瞥了他一眼立刻收回目光,怀讯却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朝着季祯喊道:“季公子,你真当要由着江熠犯下大错?今日他若真的杀光我们,他不仅在仙门之中毫无立足之地,往后仙门定当与他势不两立,你与他有婚约,你当劝他三思,不然季家牵连在内,往后如何立足?”
季祯满脑子正在想着自己如何收场,冷不丁被怀讯大声点名,紧张情绪上涌,双肩不由一抖,吓先是吓着,又是气着。
刚才一群人要杀自己来把江熠拉回正道他就不吱声,现在却又摆出这样子,说些威逼吓唬人的话。他的紧张情绪转嫁到怀讯身上发泄出来。
季祯不吃这一套,骂道:“仙门刚才逼我去死,仙门是什么东西?”
他才没有拿什么心软饶恕人的毛病。
季祯说完话,余光看见江熠回头,他连忙抬起一只虚虚地挡在自己的眼前,也像是想要把江熠的脑袋给推回去,“别,别管我,就是吵嘴罢了。”
江熠将他的手拿下来,掀起眼皮去看怀讯。
只这一眼就如千金威压,让怀讯身子一沉,肩膀都垮下去。
他强撑着开口,“江重光,你若此时回头,还不是无路可退。”
“谁告诉你我无路可退?”江熠握住季祯的手,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
季祯许诺过他的,季祯就是他的退路。
受到火刑的修士们并没有得到解脱,他们在江熠的视线中,就像是易燃的烟火,一簇一簇迅速燃烧湮灭,在光线昏暗的厅中绽放出绚烂的色彩。
江熠冷峻的脸庞在五彩光芒的照耀下,难以言说地显示出一些邪肆来,有种让人惊心动魄的侵略性。站在他身后的季祯无法看见江熠脸上的表情,几乎有点脱离情境地在想江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脸上的神色在这一瞬间带着与江熠完全不同的单纯与纯粹。
什么是退路在这个瞬间有了解释。
就好像是黑暗与纯白之间的唯一一丝牵连,就像水与火的交界地带,就像是开在苍凉荒漠中一朵不合时宜又让人庆幸存在的一朵小花。
暂时没有受到波及的修士们大多都是修为不深的,他们无能为力,大多瑟缩着往后退成一团,尽量离江熠远一点,唯恐自己被注意到,却也被当下情景惊愕到,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季祯身上。
火苗忽然熄灭,才唤醒了众人神志一般,他们这才注意到江熠的视线已经落在他们的身上。
江熠执剑往前慢慢走去,剑刃在地面摩擦出一道浅浅的火花,雷电还在他周身围绕出浅蓝紫色的花火。
随着江熠的脚步靠近,铺天盖地的新鲜死气卷来。
死意和新鲜是自相矛盾的,但这死气的确新鲜,仿佛刚才死去的修士们都成了江熠的肥料一般,被他的意志裹挟着往前翻涌。
季祯有些回过神来,有些意识到江熠想要做什么,开口叫了他一声,“重光,”
那些身带罪孽,道貌岸然的修士,比如江恪,季祯毫不介意江熠杀死他们,可是剩下的人之中,有些大概罪不至死,还有一些纯粹只是类似西陆的小修士,是不该死的。
还有一个人与季祯有相同阻拦的意愿。
西陆。
他强忍着对江熠的恐惧,拿出自己简陋的佩剑朝着江熠指去,双手颤抖着,显然是很怕,也清楚知道江熠也许不消动动指尖,自己就会殒命,可西陆还是站在了所有人的前面。
“江,江少主,”西陆的嗓音也抖得厉害,“请住手,”
江少主三个字在江熠耳朵里几乎刺耳,他目光一沉,身上的死气四溢,毫无阻挡地朝着西陆而去。
“西陆不要!”季祯高声道,他想要往前冲去拉一把西陆,也许能救下他,然而江熠一把将他挡下,季祯眼前一花,无意识地倒在了江熠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