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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殊在回忆里慢慢勾勒出这些前尘往事,当年发生时风起云涌,风云变色,如今回想起来,不过寥寥须臾。
    再想起这些事,他已经可以举重若轻得仿佛读一段于己的仙史,那史书里的魔头最后怎么样了,那些戳向脊梁骨的指指点点,都不重要。
    因为,他如今非常明确自己该做什么。
    岁月是更好的老师。
    童殊解脱般轻笑出声。
    他这一笑,便打破了沉默。
    他无声陷入回忆之中,辛五便一直安静地等着他。听到他的笑声,辛五抬眸看来。
    童殊便迎着辛五的目光勾出一个笑。他其实还有些恍然,但见着辛五近在眼前,便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辛五生了一副极美的皮囊,眉眼冶丽,风姿浓烈。这样的皮相稍加修饰,足以惑乱人心。便是如这般穿一身灰袍冷着脸,也叫人赏心悦目。
    童殊从未见辛五笑,此时他心中往事已渐沉寂,望着对面那双澄亮凝寒的眼,想起今日自己所做种种,一时心中愧意升起,方才的种种慌乱莫名又鼓噪起来。
    他拿不准辛五突然的转变是什么意思,但见着辛五愿意与他共处一室且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心中又渐渐安定。
    他心中千回百转,面上表情便时晴时阴,目光在辛五脸上转来转去,直转到辛五被他看得不名所以,敛了眸光示疑。
    童殊这才找回主意,对辛五勾出一个笑,这个笑既有讨好的意味,又有“我没事”的意思,然后唤道:“五哥。”
    辛五静静瞧着他。
    童殊道:“今天是我错了,我——”
    辛五听此,身形一懈,抬手拦了他的话,语气中透着疲惫道:“今日之事,不谈也罢。”
    辛五越是这样,童殊便越是没着没落,不由又道:“五哥,我知道你很生气,我——”
    “不问我方才所追何人?”辛五却强行打断了他。
    童殊讷讷,无奈地望着辛五,见辛五已没半点方才的暴怒,完全回复了从前的冷淡,甚至于比从前还要冰冷,连眼里的光也掩去了,将所有情绪包裹了起来。
    童殊心中一时怅然——辛五已经关上心门,我已经失去了机会。
    无论是道歉,还是哄慰,对方都不会肯再接受他一个字了。
    这让童殊一时心情急坠,心底滋出一种类似难过的情绪。这种情绪陌生得令童殊有些无所适从,他习惯性地以笑容掩盖了那点心事,接着辛五的话道:“你所追之人,和前日的一样,穿一身碧衣,背一把长琴?”
    辛五点头,本要开口说什么,又止住了话头。
    童殊道:“你是不是有什么猜测?”
    辛五道:“尚无证据,不能妄言。”
    童殊轻轻笑了笑道:“还是要感谢你,告诉我芙蓉山以及大师兄的事。”
    “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暂且这些罢。”童殊仰面靠在椅背上,舒展了表情,盯住天花板片刻,慢慢说了起来:“我真的挺想芙蓉山和大师兄的。我自小与母亲住在芙蓉主峰的北麓,半山中间有一座小湖,因湖边有块大圆石,光滑可鉴,月色照上去时就便一面镜子,我们便都叫那石镜湖。母亲经常站在石镜湖边等我下学,带着我穿过石榴树的花枝回到小苑,大师兄也常被母亲唤来一起吃饭。如今,我母亲不在了,只有大师兄在等我了。”
    那些对于陆殊的指责,于童殊都已无关痛痒了,此刻说的这些才是他致命的痛楚。大概是真的忍不住,这些事太重了,压得他非要说一说才好受些,于是他用轻描淡写的字句捡一些枝节说起。
    可是,已经说的很小心了,眼里还是不可扼制地发酸,他用力眨了眨眼,尽量仰面向上,止住了将要掉下的泪。
    念力一松,元神也跟着痛了起来,一扯一扯地抽痛着,扯到眼睛,疼得人特别想流泪。
    五十年不长,于修行者不过白驹过隙。
    童殊之前也觉不长,如今却觉太久。久到人去楼空,亲人不见,故园不再,物非人非。
    他若知柳棠在煎熬中苦等他五十年,他可能早就忍不住要出来了 。
    其实,大师兄在外面比他坐牢还要痛苦。
    眼睛越来越酸,可都这样了,童殊还是不肯哭。
    他掩饰地抬手抹了一把脸,轻轻地敲了敲越来越疼的脑袋,再坐正时,装作平静无波。
    却见辛五不知何时,已走向门边,童殊几乎是本能地拉住辛五衣角,用有些哑的声音道:“去哪里?”
    辛五道:“就在外面。”
    童殊不肯放开,抬眸看着辛五:“五哥,不要走。”
    辛五停住身形,童殊将他衣角抓得紧紧,又唤一声:“五哥,不要生气,不要走。”
    辛五的肩膀似乎颤抖了下,低下头来看他道:“童殊,你不要这样。”
    童殊挤出笑来道:“不要怎样?不要惹你生气,还是不要对你拉拉扯扯?”
    辛五道:“你不必对我强颜欢笑。”
    童殊还是笑:“五哥,你又如何知道我现在不想笑。”
    辛五俯下身,凝视着他,异常严肃道:“童殊,真的,不要笑了。”
    童殊反而加大了笑意:“你这人不讲常理,哪有劝人不要笑的。”
    辛五道:“疼就说出来,不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