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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陪在虞玓的身边多年,他的情绪变化总是微妙至极,就算是白霜也往往难以察觉,可现在……已经不是能不能察觉的问题。
    她带着深深的担忧,下意识扫了一圈庭院中的落雪,凌乱的脚步是方才她和程处弼踩出来的痕迹,这破坏了大部分的雪面平整。
    只是在虞玓方才停留的位置,白霜看到了如同梅花印记的小脚印,唯有猫才能留下这样的印痕。
    温婉的妇人微微一顿,站在庭院中的她不知为何突地一冷。
    白霜再度看了一眼这不大不小的庭院。
    她知道她遗漏了什么了。
    ……大山公子呢?
    …
    程处弼和虞玓对面而坐,他那热情外向的脾性让他忍不住再问:“你当真没事?”
    方才他和白霜都问不出虞玓的答案,他只答没事,便请白霜去倒些茶水来。
    程处弼得是个蠢货,才能真的以为虞玓当真无碍。
    可要是虞玓不说,他也毫无办法。
    虞玓慢吞吞抬头看着程处弼,那淡漠的眉梢甚至无半点动容,“有事。”他说得极为坦然,“然无可挽回。”
    那清冷的嗓音没有任何波动,就好像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他森长的睫毛微颤,那细碎的落雪覆盖住了漆黑,分明现在的虞玓没有任何的表情,他说话的嗓音也很是平静。
    程处弼:……行。
    这人坦率完了,怎他娘更不舒服了?!
    程处弼郁闷着郁闷着,郁闷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自己过来的原因。
    只是经此一事,他那兴奋的情绪也如同被冷水浇灭,程处弼有点恹恹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虞玓。
    “这是京中传来的消息,你且看看吧。”
    虞玓抬手接过书信,低头揭开了红色的印泥,拆开了这份薄薄的信件。
    信件抬头。
    ——虞玓亲启。
    他顿住。
    再没有任何人比虞玓清楚这些字迹了。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那些勾勒的比划,扭转的笔锋,用笔的力道……清晰得宛如在虞玓的心中留下重重的刻痕……这是,当初虞晦拿给虞玓练习的字帖之一。
    虞玓的字迹,多多少少有几分是脱骨于其中。
    这在他年幼时练习许多的字迹,他又怎会认不出来!
    虞玓合眼,轻轻吐息着。
    屋舍内很安静,程处弼没有说话,就像是在给虞玓冷静的时间。
    待他看完书信后,程处弼才轻声地说道:“虞公希望你能上京。”他在说完这句话后,踌躇了片刻,随即说道:“送信的是宫里的人,也送来了宫中的口谕。”
    程处弼不必看,都知道虞公的书信只可能是请求。但多了圣人口谕后,这请求就变了些味道。
    程处弼像是害怕虞玓多想那般,急急又解释着:“虞公不是那等强迫的性子,这圣人的口谕,怕是我那老爹带着一群老将军给胡闹强求来的……”
    “多谢。”
    程处弼的话还未说完,虞玓忽而起身,对着青年长身一礼。惊得程处弼猛地站起窜了过来,连连把虞玓给扶了起来,“这是干嘛?差点没把我吓死!”
    虞玓平静地说道:“若不是你忙前忙后,怕是我就彻底淡了此事。”
    他低头定定地看着虞公的书信,眼神不经意间落在“长安”二字,随即连唯有波澜的眼眸都彻底淡漠了下来。
    滴答。
    窗外的雨夹雪,像是彻底地变幻作了冷彻的雨势。
    敲打着屋檐的雨水快速地冲刷着庭院墙角,那些被踩出来的脚印迅速消融,伴随着水的痕迹消失在光滑的石板路上,褪去银装素裹的庭院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也彻底消去了大猫在世间留下来的最后一点痕迹。
    虞玓安静听着雨声,然后把书信收起,慢慢折叠回信封内,这轻柔的动作,他做起来很慢,像是在这简单的步骤中,他也在整理着莫名古怪的情绪。
    然后他说:“好。”
    虞玓敛眉,淡淡地说道:“我去长安。”
    …
    事情一旦开头,要做起来似乎是一件极为简单的事情。
    对石城县来说,程处弼的身份很好用。
    其他的事情尚且还说,县学与经学博士那里,却是必须得虞玓亲自走一趟的。
    经学博士对虞玓的来意并不奇怪,他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在下课的时候,经学博士对这些来访的生徒总是带着宽厚的态度,王家的宅子很小,但是很温馨,他们在交谈的时候,老夫人甚至还过来看了一眼,还给了虞玓见面礼。
    当虞玓收着老夫人强塞给他的玉佩时,那有些镇静中稍显懵懂的小模样,让经学博士好笑之余,又有些莫名的怜惜。
    经学博士的声音有些沧桑,慢慢地说道:“你已经做好了决定?”
    虞玓微微顿了顿,他不知这一刻停顿的原因是为何,但是在停滞后他平静地说道:“他或许,真是学生的亲人。”
    经学博士点了点头,平静地说着:“既如此,那也是好事一桩。若是能得亲人庇护一二,总好过一人拼搏要来得好些。”他或许不知道虞玓所指远亲到底是谁,可老夫子却是知道程处弼的身份。能让他奔波前后,而虞玓的姓氏……这其中的因果,其实也不难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