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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恪三步并两步冲到鹭子身边,推开旁边按着他的内侍,一把将小孙孙拎起来,护在怀里顺毛,轻拍后背,水清浅不知道是不是哭呛了,咳嗽不止。嘉佑帝脸色不太好,石恪这种行为直接无视了圣人的权威,并且首席大律政官这副惯孩子家长样也与圣人的教育理念背道而驰。只是水清浅哭得好不凄惨,说起来嘉佑帝也心疼,却拉不下脸哄,“这回你知不知道错了?箭是好玩的么?板子先且记下,以后待你再敢不……”
呕——水清浅咳着咳着,忽然吐出一大口血。
石恪和嘉佑帝全炸了。
“鹭子。”
“御医。快去叫御医!”
嘉佑帝忽然想起来太医说水清浅伤了心脉,忌大喜大悲,再看此刻水清浅小脸憋得通红,身子一抽一抽的,圣人脸色异常难看,“这是怎么……”
石恪抱起水清浅,怒极反笑,“你们一个一个的,当我家鹭子就那么好欺负么?”
“子律……”
石恪头也不回的抱着孩子离开。
嘉佑帝又惊又怒,他看到跪在旁边一排内侍,一脚踹过去:“仗了势的狗东西!竟敢下狠手……”
青离脸色白里泛青,知道这小东西矜贵,刚刚他吩咐过,只能做做样子,吓唬一下子,不能真用力,怎么会这样?
“我看过帝国法典了,他不应该打我的……”水清浅腻在宁仁侯身上,跟爹爹告皇帝的状。
“当然,鹭子。这件事你规避掉风险,你的小圈套设计精巧,在法理上你是清白的,你很无辜,爹爹都知道。可你依然挨打了。”宁仁侯慢慢引导儿子,“所以我们不去想‘应不应该挨打’的问题,我们要仔细想‘为什么你会挨打’你想过么?”
水清浅趴在父亲怀里,难道父亲在说自己过于锋芒毕露?不,无关锋芒,恰恰是那些人把他推到锋芒的位置上的,他越耀眼,他就越稳于不败,他狠狠羞辱了那些人,可他留给他们任何报复回来的机会了么?不,一点没有。哪怕他真的被打了,也跟那怂包无关……整个计划没有纰漏,他研究过帝国法典,没有任何人有理由……等等,
“是他?”水清浅找到症结了,“是官家自己信口一开……”皇帝想罚就罚,想怎么罚就怎么罚,甚至根本不必在意有没有能站得住脚的理由。水清浅困惑又委屈,“他……为什么他可以不按律法行事,信口开河?”
宁仁侯很欣慰儿子抓住了重点,“因为他是皇帝。你爷爷要靠他的支持才能完成帝国法典,现在的法典约束了所有人,可是皇帝是唯一的例外——”
有他,才有帝国法典。
水清浅明白了这里的因果,心里涩涩的,“这不公平……”
“是的,鹭子,这很不公平。”宁仁侯叹息,“但是你要记住了,皇帝,是一个可以无视规则的人,并且他权力很大。所以鹭子,以后在他身边时要小心,不要给他任何借口伤害到你,不要、给他、哪怕、一丝的机会。”宁仁侯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儿子皇帝的危险性。
水清浅第一次意识到皇帝老伯的另一面,真实凶残的一面,触动很大。窝在父亲怀里好一阵,才吱吱扭扭的开口,“爹爹,如果他可以无视规则,他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为什么还需要借口?”
“为了面子。尽管他可以无视规则,但他绝对不想让大家都看到他蛮不讲理。明白了么?”
水清浅想了想,脸埋在父亲胸膛上,轻声道,“爹爹,我讨厌皇帝。”特指那个位置,包括但不仅限于当前的那位老伯。
“嗯。目前这话不能跟外人说。他可以‘无视规则’记得么?”虽然今天的事让宁仁侯愤怒,但不管怎样,鹭子开始明白‘皇帝永远是个危险的混蛋’的道理,这让宁仁侯也很欣慰。
“爹爹,我知道了。”
宁仁侯亲亲儿子的额头:“儿子,学着用他的面子来保护自己。”
水清浅躺在父亲的怀里,累了。连哭带病的折腾了一下午,这会儿脑子开始浆糊了,在迷迷糊糊睡着之前,水清浅冒出一个有个想法,为什么他们不能‘干掉’皇帝?没有人可以践踏公平,超越法律。如果有人要当那个意外,那就应该干掉他。
同时在行宫后花园,
“子律,我也很关心他……”嘉佑帝甚至没有用帝王专有称呼。“我一直把他当成自己的子孙培养,你应该知道。”
“不,不一样。”
“如果你指的是允他日后变成个唱戏的,那确实不一样。”嘉佑帝有的时候真搞不懂他们心里怎么想的,不介意让水清浅日后当个下九流的戏子,却介意他成为帝国首辅?
“你关心他,是因为你知道他会给帝国带来荣耀和声望。可是对我而言,无论日后鹭子成为首辅,还是戏子,哪怕他变成一个恶棍人渣,他都是我孙子,我只求他安全健康,快乐成长……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子律!”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不求孩子上进的家长?
“难道我的要求很高?”
嘉佑帝被噎得不轻。
半晌之后,是皇帝的叹息声,“好吧,那你说……”
这一晚平静又不很平静的过去了。
白天的事免不了成为众人晚间的八卦话题,有没有瓜葛的都能说上几句,只是这些八卦的人还不知道,这个话题在随后的半年里一直不曾消退,随着事态的扩大终将化作一眼漩涡,搅得无数人心惊胆战,湮灭了很多人一辈子的荣耀和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