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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高家有不臣之心,想在海外私铸兵器、举兵反叛云云,内阁的这些得道千年的大小狐狸精们不会相信的。但事情闹得太大了,总得有人来背这口黑锅。
    第一个,是伤钱的问题。
    有东洲帝国的武力震慑,才有东洲商人、门阀、世家跑到人家地盘上买卖生意,开矿冶铁。如今战火一起,受伤的不仅仅是戍边部队,还有东洲商人被当地土著各种□□。表面上看,不过是商人们被倾家荡产了,可是,能在境外开场子的,哪有真正背景单纯的商人?追根溯源,被战火割肉放血的全在帝都上流社会的达官显贵的身上。有句老话叫,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又有老话叫,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足以可见,伤钱,本来就是很严重的问题。
    可这又不仅仅在伤钱。
    帝国护卫军也损失惨重。
    帝国很久没吃过这么大的亏了。阵亡名单报到中枢的时候,长长的一张单子让枢密院大臣差点没犯心梗。不单是抚恤金的问题。北漠驻军虽然环境苦寒,却是官宦子弟赚资历以便回调帝都仕途三级跳的上佳途径。多少家族势力,多少世家官宦子弟在这场局部冲突中伤筋动骨、流血死亡。人家本来是冲着镀金去的,平平稳稳,吃点沙子,吃点苦,熬三年就行。结果,造孽哟,居然碰上打仗了!更过分的是,居然敌人的武器也犀利了?!大好儿郎,不是埋骨他乡,就是缺胳膊少腿残着回来。东洲的官场讲究官仪官威,相貌丑陋都会被刷下去,缺胳膊少腿还想什么远大前程哪?
    原本阵亡、受伤,将士和家属这些苦主们只会怪自己时运不济,不幸倒霉摊上了,没办法,认命吧。现在有传闻高氏一族在这里面扮演的不光彩角色,私运武器给北漠敌人,正因如此,才导致战事的巨大伤亡……这种消息一旦传出来,伤者及家属顿时就炸了。高家在赤塔堡犯的事,简直在跟整个上流社会结生死大仇。有这样的因果前提,高家的官司谁敢掺和,谁还敢给他们求情?又有调查组拿着铁证归来,高氏一族私铸铁器的罪名铁板钉钉,大把证据砍得高家是刀刀入骨,鲜血淋漓……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会有多少人推波助澜,把他们家私铸铁器的罪名攀扯延伸到十恶不赦之里通外国的叛国罪。
    不,这事一点儿也不奇怪。
    赤塔堡,北漠中一个并不起眼的小地方,在高家众多产业中,那里只是一个不起眼小冶铁场,你知道它经过怎样一番千挑万选,才会脱颖而出,成为高家的催命符与埋骨之地?
    首先,那里要有足够分量的东洲商人。
    其次,那里要有重量级的帝国驻军。
    所以,没有什么是巧合。
    什么天网恢恢,什么轮回报应,宁仁侯才不信这个,他只要保证有一个足够抄家灭族的罪名,设计一个孤立无援,不得翻身的局面。
    水清浅知道赤塔堡这个地方源于他新收到的礼物,水清浅拿着一只镶满了红宝石蓝宝石的金质彩蛋在炕上滚来滚去,听说这是赤塔堡那边某个诸侯小邦的珍藏。
    “程爷爷什么时候回来吖?我要告诉他我非常、非常喜欢这个新年礼物。”水清浅口里的‘程爷爷’就是程靖的亲爹,那个游走四方,会说一百多种语言的飞天儿。
    “你程爷爷写信说他近期不会回来,他已经离开赤塔堡,往更西边去了。”
    “哦,我知道,程爷爷在研究不同部落民族的语言与文化。”水清浅有点羡慕。他觉得会说一百多种语言是件很炫的事。
    水夫人低头整理内库的账本,眼见着又要过年了,他们杂七杂八的收了不少礼品要整理,也要送出一大批年礼。水夫人看到一大套女孩用的红玉首饰,忽然笑了,“孟家的小姑娘定亲了(孟少罡的亲妹子),本来我准备了一匣子珍珠给她,但我觉得这套更漂亮一点,不过,这是你的东西,你要不要送给芳菲姐姐做贺礼啊?”
    水清浅看到那女孩子用的首饰,郁闷的抱着头在炕上打滚,“我要森林里的‘见血封喉’,我要海里的‘角鲨匕首’,我喜欢刀剑,我是男生!如果外婆再送我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我可是不稀罕哒!”
    水夫人揉搓儿子,笑了很久,把礼物添给孟芳菲了,又想起来一件事,“你外婆说,他们要启程去蒲干,不回来过年了。不过,你外公倒是说过,他托船队捎了几样小玩意给你,约莫年前能到,他说你一定会喜欢。”
    水清浅点点头,这个他信,他外祖父是三十六水路总瓢把子,特别符合水清浅心中劫富济贫的侠盗风范,七岁以前水霸天水大侠所有的炫酷装备都是他外公给准备的,他小时候跟姥爷的关系可好了!不过,水清浅的情绪忽然冷下来了,在帝都这趟大浑水里打滚了两年,对很多事情,尤其是事情的黑暗一面,他已经有所察觉。就好像他五岁的时候,外祖父是他心目中的大侠、大英雄,能飞天遁地所向披靡,而九岁的水清浅却隐隐明白他外祖父是法律定义里的‘恶人’,能杀人不眨眼的那种凶人。话又说回来,这短短两年间,三个天人府全都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灭门,其中有两个牵扯到他,足以让水清浅明白,他爷爷,他爹爹,甚至他妈妈绝不是外表看上去那样光风霁月,清朗出尘。说到手中沾血………
    水清浅沉默的摆弄了一会儿金蛋,忽然问,“程爷爷特意留在北漠,跟外祖父留在南番都是一个道理,对吧。”又浓又密的睫毛轻轻扇了扇,“妈妈,是不是有很多人参与了这件事?他们在帮我,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