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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他走了过去,开门的瞬间,一抹浸了水的朱红,就这样跃入他的眼中。
“道长,是你呀,”钟棠的眼眸中,闪过几分刻意作出的惊讶,他扬起满是雨水的脸庞望向李避之,轻笑道:“可否让我进去,躲躲雨?”
作者有话要说:
鸭鸭活着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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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山庄羽影(六)
“刚刚瞧着天不好,赶着去寻伞的工夫,我便与带路的管事走散了,这才急着寻躲雨的地方,没想到又遇到了道长你。”
钟棠笑弯了眉眼,雨水顺着他湿透的乌发,又流过有些发白的脸颊,无端地让人十分怜爱。
李避之站在门前,目光在他脸上停留,而后移开,声音冷冷地说道:“此地不宜躲雨。”
钟棠却又笑了,他有些泛红的眼尾微扬,望着李避之认真地说道:“道长在此,又怎会有不宜?”
这时,黄狸儿也恰好从他的怀中探出脑袋,低低地喵了一声,这一人一猫就站在雨中,都仰着头,望着李避之。
半晌后,李避之侧身,于门前让出一条小道,留下三个好似并无温度的字:“进来吧。”
钟棠依言而入,将未停的大雨关在了门外,再看时,却见宋老管家早已吓得在墙角昏厥过去,李避之在他头侧两穴上探指一扫,便不再多施管顾,起身走回赵老头的尸身前,一手掀开了白布。
尽管先前已有术法的驱散,但裹尸布起时,钟棠仍旧感觉,好似闻到了浓重的腐臭,紧接着就看到白布之下,赵老头残缺血腥的尸体。
他全身已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肉,染血的手筋与腕骨就那么露在外面,徒劳张大的嘴上已没了唇,牙齿间的舌头也被扯净了。
数日前还活生生的人,如今却只剩下丁点带肉的骨架,被毫无尊严得堆在白布上。
李避之皱眉去探,丝毫不顾污血的沾染,好似想要在这尸体上,寻到些什么。
就在这时,原被昏暗的茅屋中,忽得晕开了暖光,李避之下意识地抬头,正好对上了钟棠被油灯映亮的双眼。
“喏,方才在桌上寻来的,我帮道长照着吧。”钟棠语气很是轻巧平常,仿佛根本没有看到面前可怖的残尸,只是捧着那盏不大的油灯,衣摆起落间,便轻巧地跟到了李避之的身边,微微侧脸看着他。
李避之沉默着收回目光,钟棠发觉他虽没有点头应允,但也没有将自己从身边赶离,于是索性动作更大了些,弯下腰来一同查看起赵老头的尸体。
“能将活人弄成这般模样,当真是……”钟棠打量着尸身上几乎已尽是烂肉的伤口,神情稍稍认真了些,低声自语着:“既不像是人力所为,但也不是野兽,倒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啄出来了。”
他的话刚落音,李避之便从赵老头的脑后,摸出了半只、被血浸湿后干涸打绺的黑羽。
“是禽鸟。”
钟棠的目光在黑羽上停了一瞬,带着几分未明意味地说了句:“果然……”
黄狸儿似乎很是厌恶此物,喉咙里发出低呜的声音,扯着钟棠的衣襟不放
“果然什么?”
钟棠稍愣,这倒是李避之第一次,这样主动地与他说话,但当他抬眸时,李避之却又继续查看起尸体来,仿佛那句话并不是他问出的。
但钟棠却还是勾起了唇角,安抚着怀中的黄狸儿说道:“没什么,只是刚刚看到伤口时,便猜想是鸟喙啄出来的,如今道长寻到了鸟羽,便更加印证了这点。”
只是钟棠说完话后,李避之也再没了回应的意思,房间中又安静了下来。
可钟棠却并没有打算就此息声,他眼眸一动,眉目渐便染上了几分又愁又愧的神色,试探着叹道:“说起禽鸟来,不知道长昨夜,可曾梦到过什么?”
李避之探查身体的手一顿,随即淡然地摇头:“不曾。”
“可我……却梦到了。”
钟棠离李避之又近了些,手中的那点火光,好似要舔上他青色的衣袖。
“我起先便梦到一只黑乎乎的大鸟,却不知究竟是什么,眨眼的工夫它便化作了人形,欲对我……行那不轨之事,我自是不肯的,但他转过头来,却--”
李避之侧目一瞥,此刻的钟棠,在油灯的光晕中,好似又染上了那夜的朱色,那薄唇开开合合,说的是:
“却变成了道长的模样。”
李避之的心口,像是被什么烧灼着,他想要移开目光,可钟棠却又近半步,微微抬起脸来,翕动的唇几乎要贴上他的侧脸。
“道长,这也是这禽鸟作祟吗?”
钟棠这样说着,还未干透的乌发随之滑落到他的肩后,衬得他的身形越发单薄。
仿佛一抬手,便能拢在怀中。
就连两个人的影子,都在那油灯的映照下,朦胧暧昧的交融到了一起。
“哗啦--”青袍都无法掩盖的锁链,忽然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沉重地拖拽着李避之的心神,引得他应声而退。
三步虽不远,却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