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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奉空真人便站在这所有的灵光线纹正中,周身的戾风不仅吹起了他的道袍,还扬起了他的须发,露出了他苍老得满是皱纹的脸。
    钟棠终于明白他要做什么了,道行再深的修士,也终究会有老去的一天。他们可以苦修出看似无尽的灵力术法,却没有一种能够真正得与死亡抗衡。
    可奉空却并不甘心,他想要活下去,想要活的更久,想要重新得到年轻的身体与无尽的时间。
    这种力量却并非是自己苦修便能得到的,获取它唯一的方法,便是通过邪术掠夺。
    可他却又顾虑着,若是这般作为被人发现,难免会毁了他太渊之主的声名,这亦是他所不能接受的。
    就在这些矛盾与纠结中,奉空又撑着那朽木般的身体,挨过了许多年。直到一次偶然的大漠之行,让他发现了这座与世隔绝的小城。
    于奉空而言,这简直是上天的赐予,他只需在元初所设的结界上稍加改动,便可安心地将整座城化为他的祭品——
    包括这几个,他悉心教养而成的弟子。
    李避之冷眼看着这一出令人生恶的闹剧,金乌与太渊两观虽说向来不合,但到底还有几分相互的敬重在。
    可如今,看着那曾经的一观之主,因妄想苟活的私欲而显出的嘴脸,当真让人觉得可笑又苍凉。
    满地的金丝纹络上,开始流淌过血色的光芒,这些便是从城中人身上所吸取来的生命。
    围坐在奉空周边的五位弟子,更是首当其冲地,蕴含着灵气的生命,一点点从身体中剥离,像是用刀刃生生割着他的骨肉。
    他们想要嘶吼,想要求救,想要唤起面前,他们昔日最为敬爱的师父,哪怕丝毫的不忍,但却终是徒劳的。
    奉空真人,完全沉浸在身体重新被生命所充斥的喜悦中,将最后的善念彻底抛去。
    越来越浓重的血色,仿佛自金丝纹络上升腾而起,化为雾气笼罩着奉空,他如痴如醉地沐浴着,癫狂着。
    阿旁尔为眼前的景象惊骇得张开了嘴巴,随即又痛苦地跪倒在地上。他所相信的人,他所迎接的人,便是这样害了族人的性命。
    奉空真人的邪术仍在继续着,而就在这时,钟棠的视线中,有什么异色的灵光一闪而过。
    他刚想要去追寻,却听到李避之提醒道:“是妙尊。”
    妙尊?钟棠随即立刻抬眼看去,可就是着一息之机,方才只是转瞬而逝的光亮,骤然自妙尊身上耀出。
    随即一股诡异难言的力量,死死地攀附到了金色的纹络之上,不顾一切地吞噬着弥漫的血气。
    奉空真人乍然醒来,他恼怒于这无端生出的打扰,正想要将它挥手除掉,却不像那股力量竟随着血气,涌入到了他的身体中——
    奉空双眼几乎裂眶而出,他的全身开始发出扭曲的咯嘣声,那突然出现的力量竟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占据了他的身体。
    “赫赫——”
    “赫赫——”
    “赫赫——”
    刺眼的光自奉空的身体中迸发而出,撕碎了他遍身的道袍,吞噬了他还凝在脸上的笑容。
    融合了血气的力量四散溢出,可片刻之后又如暴风狂吸般,再次滚滚涌入到奉空的身体之中,奉空好似被什么支配了,他苍老的身体,僵硬地转身,一步步走向了角落中的妙尊,而后慢慢地抬
    起手,干细的手指点上了妙尊的额头。
    而妙尊,也在这一刻,重新睁开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赶上啦
    所以,太渊真的是……一家子变态
    第104章 大漠棺城(十四)
    凛冽的剑光骤然破风而起,与翻涌直扑来的死气迎面相对,霎时间若惊天地之动。
    钟棠的玉珠金铃几乎在同时抛出,将身边的阿旁尔后扯至甬道之中,随即又凝目看向挡在他身前的李避之。
    暗青色的道袍为至纯的剑气所扬起,李避之双指紧并,木剑悬立于身前,虽剑身未动却将那死气振出一道仿若深渊的裂痕。
    而在那裂痕的尽头,妙尊的身影已被重重黑气包裹,渐渐凝成了新的模样。
    钟棠眼眸一顿——是刑为宗,但也仍是妙尊。
    “元初,当真教出了个好徒儿。”已经占据了刑为宗身体的妙尊,踏着脚下的黑死浊气,一步步向两人走来。
    李避之的眸中,仿若凝了寒霜利刃,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
    两人之间,死气不断涌出,剑气越发锐利,此消彼长间竟也维持出了诡异的平衡。
    “不像我师父,”妙尊云淡风轻地笑着,刑为宗那张年轻的面容上,却又出现了仿若老者的无奈:“教出了五个迂人,还有我这么个……逆徒。”
    钟棠快速地回忆着刚刚看到的情景,又联想到之前他们关于妙尊侵占刑为宗身体的猜测,终于将当年太渊观师徒之事的最后一幕想通了。
    妙尊这移魂换体的秘术,并不是近年来才修得的,极有可能在当年便有修习。
    正是因为奉空对他生命的吸食,使他在最后关头激发此秘术,反而使得魂魄侵入了奉空的身体中!
    事到如今,妙尊也再没什么可隐瞒的了,随手拨开片脚下的死气,露出一具具当年因奉空而死的,太渊弟子的尸骸,眼神中却没有半分怀念或是怜悯,只是依旧带着说不出的笑意:“你们知道,当年我师父奉空,为何而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