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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还是宁衍出征以来头一次上前线,谢珏生怕这千金贵体出个什么差错,排兵点将时都谨慎许多,愣是分出了三万余人不说,还多带了个副将。
    出发前,谢珏现巴巴把丁岳拽到一边,千叮咛万嘱咐,说是等会儿若真的跟冯源打起来,叫他什么都不必管,单护好宁衍就行。
    先前营帐里的一面之缘,让丁岳对这个年纪轻轻的小陛下颇有好感,当即拍着胸脯,保证道:将军,您就放心吧,打个冯源哪用这么多人,我倒时候肯定一门心思待在陛下身边,就算你被冯源抓了我也肯定
    丁岳话音未落,就被谢珏拍了一把后脑勺。
    什么玩意。谢珏没好气地道:盼我点好吧。
    丁岳摸了摸脑袋,嘿嘿一乐,揶揄地冲着谢珏挤了挤眼睛。
    谢珏的驻地离九华山足有两百里,宁衍赶路时可以日夜兼程,可大军上路却不是这么回事。他虽有心想要尽早赶到,却也不能当着众将士的面太给谢珏难做,只能硬按捺着性子,盼着宁怀瑾能安稳地等着他。
    九华山中,孟昌勋只听宁怀瑾吩咐了一句等宁衍,却等到什么时候,怎么等都不太清楚。
    他一头雾水,揣着满肚子疑虑,可宁怀瑾状态实在不好,身上的伤又裂开许多,发热也一直不退,大部分时间都半合着眼睛靠在树荫下闭目养神,也不知道是昏过去了,还是单纯地在歇息。
    孟昌勋也不敢太过打扰他,原地转了两圈,也只能吩咐众将士暂且原地待命。
    他们手里的干粮不太够吃,这两日都是饥一顿饱一顿,吃够了苦头。只好在藏身处不远就有条小溪,倒是没缺了他们的水喝。
    正如宁怀瑾所说,冯源虽事先从细作那里探听了情报,却没有贸然全信,当夜的守军足足增添了一倍岗哨,营地里的烛火一宿未灭。
    下山探查情况的斥候回来回报时,孟昌勋听得都直嘬牙花子,心想着这事儿真是险之又险,差点没自己一脑袋撞进虎口去。
    宁怀瑾躺了一个白天,几乎没什么声息,孟昌勋生怕他出点什么事儿,每隔半个时辰便要去探探他的脉象,就怕恭亲王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突然咽气。
    他们身上的药两天前就断了,十里守着个发热的宁怀瑾没什么办法,也顾不上什么尊贵不尊贵的了,就地在山上挖了些野三七,用干净的石子砸成药浆子敷在了他的伤口上。
    但好在皇室子弟也不像他们想象得那样脆弱,宁怀瑾虽然伤得颇重,但好在脉象一直稳当,也算是孟昌勋的一点安慰。
    临近傍晚,宁怀瑾从断断续续的昏迷中清醒过来,孟昌勋瞅准了时机又劝了他两次,可宁怀瑾就是铁了心,只一味地摇头,并不肯松口突围。
    孟昌勋被他磨没了脾气,几乎想撬开他脑壳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怎么就这么犟。
    宁怀瑾其实自己也说不清他究竟在等什么,或许是相信范五的能耐,确信他一定能等到援军,也或许是因为他只是单纯的觉得,宁衍不会放任他丢在战场上不闻不问。
    但无论是这两个中哪一个,宁怀瑾都不得不承认,他对宁衍的信任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如此之高。
    甚至于,比他的大局还要高。
    孟昌勋不知道他这底气是从何而来,也做不到他那样气定神闲。可他毕竟名义上只是个副将,哪怕是情势再紧急,也不能拍着大腿跟宁怀瑾争高低。
    只好在宁怀瑾的依仗还真的没令他失望。
    入夜后,孟昌勋照例安顿好了伤员,将手里的兵士打散安置在几处山林平地中,又给宁怀瑾找了处避风的好地方,才像之前几夜一样,撸了些枯树枝子盖在身上,准备凑活一晚。
    孟昌勋睡梦中被冷风吹得瑟瑟发抖,迷迷糊糊间翻了个身,正准备克服一下,再接着养养神,却忽而听见远处的山下传来一阵模糊的兵戈之声。
    他最初还以为自己是睡糊涂了,可仔细听听却不是,山下确实有呼啸的兵戈声滚滚而来,只是他们身在半山腰,离得颇远,听不真切而已。
    孟昌勋瞬间一个打滚站了起来,几下扑腾掉了身上的枯枝败叶,三步两步地找了个悬空的高处爬上去,眯着眼睛往山下看。
    这一看不要紧,孟昌勋愣是被吓了一跳。此时山下正燃着熊熊火光,冯源的营地被人冲散了大半,两拨人马打得人仰马翻,火光几乎将半个天幕映得透亮。
    孟昌勋的目光扫到了谢珏的将旗,顿时大喜,三步两步从高台上落下来,转而去宁怀瑾的落脚之处寻他。
    谁知宁怀瑾早就醒了,他神色清明,似乎根本没睡,此时正扶着树身,望着山下的熊熊火光。
    孟昌勋看他这个表情,隐隐回过了些味儿来,试探地问:王爷早就知道,这两天会有援军来?
    宁怀瑾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他依旧眼神专注地望着山下,像是透过了密林,看向了某个人。
    孟昌勋不明白他是怎么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把消息送出去的,有心想再问问,可看宁怀瑾心不在焉的模样,又觉得也问不出来什么。
    谢珏显然是在夜深人静时打了冯源一个措手不及,底下的战事不过区区一个小时便分出了胜负,冯源败势已显,不得不就此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