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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要五花肉咸饭。”五阿哥接过小厮递过来的小碗饭,用勺子舀起一口放入嘴中,“清凉爽口,咸而不腻,这个时节吃,倒是正好。”
时下正是五月,天气已经渐渐燥热起来,吃着这咸饭,却让人胃口大增。
“五阿哥不妨再尝尝这个,这是石花膏,材料是生长在海峡低潮带礁石上的一种海藻,加之熬制过滤,再加以红豆沙、芋泥和蜂蜜混合,更是美味不过。”施延圭介绍道,“作为饭前小食,最是开胃。”
这石花膏看着晶莹剔透,纯净无暇,好似水晶一般。五阿哥原不过以为这就是和木薯粉一类的东西,却没想到此物脆而嫩,不似木薯羹一样软绵,更是添了一份趣味。
“有趣,我看这东西拿来解暑最好不过。怎么我在宫里就没吃到过这样的甜点?”五阿哥有些遗憾。
“这石花膏乃是礁石上的海藻所制,采摘极为不易。泉州离京城相距甚远,石花草又不易保存,故而此物在京城并不多见。再加上京城里的茶点铺子各有各的秘方绝活、解暑凉物,就更不会将这石花膏推广开来了。”施延圭笑道,“这石花膏本就是吃个新鲜凉快。阿哥再来尝尝这道泉州府大菜吧。”
“这是煎包吧。”五阿哥笑道,“延圭,你可别哄我,这明明就是北方的煎包,哪里就变成泉州菜了。”
“阿哥不妨尝过再说这话。”施延圭自信满满。
五阿哥夹起一个煎包尝了一口,发现里面的馅应是牛肉,外边的面皮煎得脆脆的,外焦里嫩,甚是美味。
“这是牛肉锅贴,是泉州府一带回民爱做的美食。这锅贴的馅是由新鲜赤红的牛肉加嫩姜剁就,再用精面做面皮,放在锅中油煎闷烧。做出的锅贴色泽金黄,面皮香酥,肉馅鲜美。不过它确实与北方的煎包有相似之处,阿哥认错也在所难免。”施延圭夹起一个放到五阿哥碗里,“阿哥再吃一些吧,这道菜和阿哥的口味应当相近才是。”
“这道菜确实美味。不过你若说它是锅贴,那它就不是泉州菜,或者说,这道菜最开始并不是起源于泉州。”总算抓住了完美伴读的小漏洞,五阿哥得意极了。
看着五阿哥这幅难得的孩子样,施延圭也不与他争辩:“那阿哥倒是说说这道菜起源于哪里?”
“这道牛肉锅贴应该属于金陵菜,是秦淮八绝的第二绝——蒋有记的牛肉汤和牛肉锅贴。”五阿哥得意一笑,“这锅贴原是宫廷菜。相传北宋建隆三年,因为当时的皇太后丧事刚过,宋太祖茶饭不思,忽有一日闻到有扑鼻的香气从膳房传来,走到膳房一看,才发现原来御厨正把剩下的饺子放到锅里油煎,此后胃口大开,便将此物命名为锅贴。后来宋太祖宴请朝臣,还将锅贴赐给他们食用。这锅贴经过一代代御厨的改进,逐渐流传到了民间。所以,这牛肉锅贴应当属于金陵菜才是。”
施延圭笑道:“没想到五阿哥您居然也会对这些野史怪谈感兴趣。”
“也?”五阿哥有些疑惑,“我记得延圭你最是正经不过,应当对这些不敢兴趣。你家里也有人爱看这些东西吗?”
“是,我家小表妹也总是爱看这些东西……不是,是家里有人爱看。五阿哥您最近又看了什么杂书,小心被尚书房的师傅知道了又到皇上那里告状。”施延圭连忙转移话题。
“我可没有乱看书,我最近看的书可正经了。”五阿哥无奈道,“这个小故事是上次二哥陪汗阿玛去祭奠孝陵,回来之后告诉我的。”
五阿哥接着嘲讽道:“这宋太祖母亲孝期刚过,在群臣面前装的是茶饭不思,结果闻到美食,一国之君竟然能亲自跑到御膳房去。可见他这孝也不过是假孝,这所谓的悲痛不已也不过是在群臣面前装装样子罢了,真可谓是虚伪至极。”
“野史岂能尽信,不过是给人茶前饭后增添几分趣味罢了。”施延圭反驳道,“更何况谁也不能证明此事真假,怎可如此妄言。宋灭已久,元代也曾修过宋史,想来不过是成王败寇,刻意污蔑也未可知。”
五阿哥点头:“这倒也是,我看那春秋战国,各朝正史,里面未尝没有假话。若说这朝堂之事还可说是起居郎每日记录所得,那帝王床榻之间所思所想,竟也一并记录,称为正史,岂不可笑?”
五阿哥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更有甚者,连臣子密谋之言,某年某月某日,一一详尽记录,更是欺人如傻子一般,莫非那记录的史官是趴在逆臣窗外窃闻不成?否则他怎会知道得如此详尽,我看这大多正史也不过是胡编乱造,愚弄世人。那所谓的野史,恰恰是事实,也是不一定的。”
“阿哥还未尝饮酒,怎么就醉得如此厉害了?”史论之说不可妄谈,施延圭只好生硬地另起话题,“不若再来尝尝这道深沪水丸,它是用上等鱼肉剁碎捣烂,与地瓜粉一起搅合制成的。质地坚韧,入口鲜美细腻,五阿哥觉得如何?”
“鲜字足以概括。”五阿哥也顺势转移了话题,赞不绝口,“宫中少有活鱼。那些个御厨生怕鱼不新鲜,让主子出了身体不适,所以我在宫中吃的差不多都是干鱼干贝。这次出来,倒是享了口福。”
施延圭指着一道汤,对着五阿哥道,“那阿哥最后尝尝这四果汤,这也是泉州名点。多以薏米、豆类、莲子、银耳,以及各色水果调制而成。可惜如今鲜果不多,这汤就少了几分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