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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节

      陈生诚恳地说:“我与那女子不熟。”
    曲清池凝视他许久,不咸不淡道:“看出来了,只是你们的不熟与我了解的不熟,似乎有些不同。”
    “……”
    没敢去问不同是不因为什么不同。
    聊到这里的陈生实在是累了。
    他本人求生欲确实是很强,可再强也比不过疯狂给他减分的猪队友……
    观察到陈生的情绪变化,聪明的男人瞧见陈生隐隐有了不耐的表情,心知他的忍耐可能到了头,因此不再纠缠,一改之前咄咄逼人的嘴脸。
    “你紧张什么,”曲清池话锋一转,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叫陈生:“我知道,你不会喜欢上那种女子。”
    陈生心里一松,走到桌子旁正准备坐下,又听曲清池好死不死的说——
    “我知道,你喜欢的是李婷那样温柔似水的女子。”
    陈生:“……”
    这糊涂的感情账可能要算不完了!
    尴尬的前账让陈生不知他是应该继续往下坐,还是老实地站起来比较好。
    明明他和曲清池之间曲清池才是那个花心的渣男,可不知为何,在这一系列的事情发生后,陈生诡异的觉得,自己才是那个玩弄人心的渣男……
    好在曲清池面对他时从不小气,他并没有因为情敌的出现而收回他给陈生的礼物。他见陈生靠近红木盒子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将陈生的碗筷放好。
    陈生伸出手,指腹顺着盒子的边缘向上,感受着盒子微凉的温度,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
    越来越好奇,他轻轻打开盒子,盒子上下分离的瞬间幽光从缝隙中流出。
    移开盖子,一个黑色的陶瓷罐子正躺在盒子里。
    陈生眨了眨眼,打开盖子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单调的黑。
    ——这罐子里好像什么都没有。
    他低下头,就在他靠近那片黑的时候,一双眼睛突然从罐子底部冲了上来,吓得陈生险些将罐子扔出去,左手拿的盖子立刻掉了下去,凑巧合上了罐子。
    看陈生被吓到,曲清池慢步来到陈生的身后,将下巴靠在陈生左侧的肩膀,一只手从陈生身后伸出,果断地帮陈生打开那个罐子。
    白净的指尖围着罐子边沿慢慢移动,很快忘了靠近的本意,摸上陈生的手指。
    圆润的指甲轻轻在陈生的食指上划过,从下到上一直触碰到食指与中指的缝隙,然后停住,小幅度的磨蹭了一下。
    曲清池环住陈生,用一种暧昧的、极为缓慢的声调说:“怕了?”
    “怕你。”
    陈生盯着罐子里的眼睛,与曲清池拉开距离,“这是什么?”
    曲清池慵懒地掀开眼睛,“你一直想要的——叶女。”
    第68章 烦心
    这罐子里装的是叶女?
    骨节分明的大手盖在罐子上,陈生摸着瓷罐盖子,有几分不敢相信,之前一直难看的脸色终于缓和下来,难得露出几分欢喜。
    像是得到礼物的孩童,陈生眼中的喜悦十分明显。曲清池给的惊喜让他心愉悦情,他压着盖子问:“真是叶女?”
    曲清池“嗯”了一声,转过身慢步往前走。
    不去追问曲清池为何把叶女当做礼物送给自己,也不去想曲清池到底知道多少。陈生见曲清池转身,十分自觉的跟了上去,在他身后小声念叨:“你在哪里找到她的?”
    “万来香地砖下有骨盒,她就在其中。”
    陈生脚步一顿,回忆着山河镜心魔所说的话,心知多半是那个女君搞的鬼。
    他静下心重新整理事件发生的时间线,起初是僧人与修士听说望京有水鬼害人,动身去抓害人的水鬼,可抓到水鬼之后却发现水鬼是个可怜的冤魂,因此存了超度她的心思,把她带回千衫寺。入了千衫寺后,水鬼被关押在小山殿,在超度的过程中看似炸身而亡,实则是被人带走放在了万来香的地砖下。
    而把她带走的人就是心魔口中那个找过山河镜的女君。
    如此一想,那个女君肯定是要算计千衫寺,只不过陈生看不懂她为什么拿叶女做引子。
    还有,那个女君怎么会知道山河镜在哪里?她来找山河镜谈条件,那她答应了山河镜帮山河镜做什么?她又要山河镜帮她做什么?
    曲清池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疑惑加深,陈生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发现曲清池知道的远比他想的要多的多。他想,曲清池既然知道叶女在哪里,这是不是说明女君与山河镜交易的时候他在?
    那他是一早就知道了女君的目的,顺势借女君的手演了一出戏?
    陈生越想越觉得奇怪,他扭过头去说:“你还记不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
    曲清池侧目。
    陈生坐在他对面,轻声问:“我可以向你提问?”
    曲清池额首示意,“你问。”
    陈生想问他那个女君是谁,想要问很多他想不明白的事,最后他思考许久,却问了一句:“你知道我困住萧疏,却不问我用的什么手段,你知道我在找叶女,却不问我为何找叶女……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我要找她做什么?”
    “知道。”曲清池爽快的承认下来,他说:“虚泽有一招叫做借物,功法记在开山卷中。”他见陈生看他的表情专注,心情很好的说:“你困住萧疏用的就是借物,而你困住萧疏之后又开始找叶女,其中缘由不难想到。”
    这话他说的简单,陈生听着却大惊失色。
    上辈子女主拿到开山卷是在三年后,所以三年前的女主不应该知道开山卷的内容,也不应该知道天主的招式。
    陈生一脸茫然,“你怎么知道开山卷里有什么?”如今除了赤鸿尊手中的焚夜卷,其他三本天书都不知去向。曲清池上辈子将开山卷交给他是在三年后,而这也就是说——这个时间的曲清池不该知道他没有得到的书里都有什么内容!
    一个人想了解一个未知的事物,不是去听就是去看。可开山卷目前没人找到,曲清池如果不是从书中得知的内容,那他是从哪里听到、看到的借物?
    天主的功法,若不是上古一代的人,很难有人了解。毕竟天尊争斗对于凡人来说太过久远,那时天主还没造人,凡人对此所知甚少也可以理解。
    因此知道的少是对,知道的多是怪。
    面对陈生的质问,曲清池单手撑着下巴,不慌不忙的回他:“你猜。”
    陈生不想猜,他隐约意识到如果此刻他问了,曲清池一定会回他,到时候怕是会说出一个惊人秘密,让他不能好好休息。
    曲清池了解陈生的想法,见他不问,也不强迫他去了解自己的秘密。而且曲清池一直都觉得,事情说破看透就没意思了。
    陈生猜到了曲清池的心思,其实比起他,曲清池更像那个重生的人,他知道的事情远多于他。
    如果不是曲清池脑子不正常非要脱下伪装,想来最后就是用最脏的手段拿下天下,旁人都会真心祝福拥戴他。
    这也是会演戏的好处。
    陈生撇了撇嘴,他在曲清池走前打开装着叶女的罐子,将里面的叶女放了出来。
    女子披散着黑色的长发,细长的四肢像是枯树枝,扭曲的交缠在一起,外表与之前没差多少,此刻被陈生放出来也不吵不闹,只是一脸怨恨,手指一直指着万来香的位置。
    陈生见她这个样子,心知今日怕是还不了了。若是物本身的怨念过强,入土后仍是放不下前尘往事,那他这把土是填不上的。
    简单来说,叶女怨气未除,不会入土。而除去物的怨念也是还物的一个过程,他需要去解开叶女的心结。而此刻叶女手指万来香,陈生头疼的知道他还是要去万来香,去那里寻找叶女的过往。
    可如今的万来香外有盯着赤鸿尊的修士,内有赤鸿尊山河镜,想要靠近并不容易。
    等观察完叶女,愁眉苦脸的陈生叫曲清池把叶女封上,之后没过多久曲清池就走了。曲清池走后陈生泡了个澡,等到晚上,他推开窗,瞧见空中不断有光闪过,知道这是有不少修士陆续赶到望京。
    不过这都不是他能操心的事情。
    出了幻境,陈生只想好好睡上一觉,没有太多的精力去思考其他的事情。而县衙中怀县令没有他这般好的心态,面对如今的情况,怀县令愁的是一夜没能合眼。
    第二日一早,陈生刚坐在桌前准备吃饭,便看薛离背着行李不请自来。
    薛离见陈生坐在桌前,一屁股坐在陈生的身旁,闻了闻饭菜的香味,态度自然的要了一碗粥,一边大口大口喝粥,一边与陈生说:“你都想不到昨夜谁来了!”
    陈生接过陈六手中的碗,他确实没想到,他的一碗粥还没吃到一口,就被人抢走了。
    薛离表情丰富,一双筷子在陈生面前比划个不停,眉飞色舞地说:“先是重元白氏的人来了,没多久寒若的人也到了,长门作为仙首自然是最后才到的。(四大宗门,长门、小圣峰、寒若、重元。)”薛离说到这里声音变得轻快,一脸崇拜地说:“重元白氏是白仲原领头,骑着山驳来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山驳,那山驳其状如马,白身黑尾,头有一角,虎牙爪,音如鼓音,看上去真是气派!”
    陈生吃东西的动作慢了下来。
    白仲原是重元白氏下任门主,老实说陈生不是很了解这个人。
    “之后寒若也来了人,领头的是执教月寒侞。月寒侞身披瀚天锦,雍容华贵,风姿飘逸,用自身气势轻松压了在场的人一头。”
    月寒侞,寒若执教,掌门月霜闭关不出多年,宗门内的一切都由她来做主,算是如今寒若真正的当家人。
    “最后是长门……长门只来了一个人。”薛离说到这里表情变得有几分恍惚,囔囔道:“你知道来的人是谁吗?”
    陈生算了一下,不咸不淡地说:“枢阳尊?”
    薛离显然没想到他会猜对,因此愣了一下,差点没能接得上话。
    “没错,”薛离清了清嗓子,“长门来的是枢阳尊陆临,他的座驾竟然是蛟!”
    听到陆临的名字陈生的表情有点冷。
    长门身为仙首,有两个尊者,一个是掌教,一个是掌教的师兄陆临。而长门也因为有两个尊者的原因压了小圣峰一头,成了仙首。
    而与前两个人不同,陆临这人陈生还算熟悉,这人爱慕曲清池,仗着自己现在的身份比曲清池高,一直有拿身份压曲清池一头的意思。而后……因为陈生不喜欢他,所以陆临并没有活的很长。
    如今听到陆临来了,陈生并不意外,只是觉得修士来了如此多,动静闹得太大,魔修肯定也会跟来。加上赤鸿尊乾渊尊枢阳尊,这三个天尊聚集在望京,望京怕是很难再有安宁日子。
    而怀县令也是如此想的,他知道人多必乱,可要他管理这群修士他又不敢。思来想去,瞪着一双眼睛,一夜未眠的他把主意打在了陈生的头上,厚着脸皮一咬牙派人给陈生送来一封信,让他今早上任。
    怀县令打得一手好算盘,把麻烦的事全交给了陈生。
    陈生接到信眼前一黑,气到想将信摔在怀县令的脸上。
    县尉管城中治安这是理所应当,可……如今这城里来的人谁能管得了?
    他如何去管现在城中的治安?
    不管陈生难不难做,衙役得了县令的话,有将麻烦扔给陈生的意思,一遇见事就会推给他。
    正当陈生想着该如何办,薛离小声道:“对了,那枢阳尊自来了便一直跟着首座。”薛离因对方是尊者不好说什么,但眼中的情绪明显是不满这位枢阳尊。
    陈生的好心情算是差地没了。
    他放下碗,回到房中换上官服。薛离像条尾巴一样一直跟着他,一张嘴说个没完。
    陈生沉住气,刚带上官帽,忽然见衙役冲了进来,张嘴就是——
    “陈县尉不好了!城北打起了了!”
    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