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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冬天很少下雪,反而阴雨不断,但经过雨水冲刷之后,那几丛绿色却更鲜亮了。
西门吹雪抱着剑闭目养神,他一路上都不怎么说话,仿佛外面的纷扰麻烦都跟他无关。
有时他刚睁开眼,便和林暮隐的眼神对在了一起。
虽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她只能把眼神不着痕迹地移开。
马车很快停在一处僻静的宅子前,宅院外种着不少白梅,远远看去好像被雪覆盖住了一般。
一个穿着鸭卵青斗篷的美人立在门外,她抱着一个暖手炉,看似睡不醒的眼睛柔媚无比。
女人头发披散在身后,只在脑后偏左的地方绾了一个较大的发髻,上面插着一根玉簪。
见到马车停下,她便主动迎了上去。
“家父让我在迎接几位,”她行了个礼,“他已经在屋里等着,给各位接风了。”
“你是连十三的女儿吗?”陆小凤有些惊讶。
见对方点了点头,他更加错愕了。
“这人居然没有同我透露一点消息,当真是会瞒天过海。”
女人被这话逗笑,眼尾的睫毛忽闪忽闪地跳动,“我叫连璧,常听父亲说起陆大侠,今天总算见到真人了。”
她笑起来的时候风情万种,全然没有未出阁女儿的扭捏情态。
接着,连璧的目光依次扫过剩下三人,在林暮隐的脸上停了下来。
“这个姐姐好生得精致美丽,”连璧夸赞道,“我爹见到,肯定恨不得收她做干女儿。”
林暮隐不知道接什么话更合适,她摆出了友好的笑脸,和她打了个招呼。
陆小凤几个人跟着连璧穿过长廊,进入了连宅的大厅,里面摆着一张红木方桌,上面布好了各色酒菜。
主位上坐着的人,就是连十三。
这个男人黑红的面颊上生着一些皱纹,看得出已经上了点年纪。但他身材魁梧,精神极好,手上有极厚的老茧,一看就是习武之人。
见到陆小凤等人走了进来,他利落地站起来抱了个拳。
“能请动西门吹雪,实在是我的荣幸。”连十三的声音中气十足,能听出他身体还很好。
接着,他的眼光在林暮隐的脸上转了几圈后,久久没有移开。
“这位姑娘也是你们的朋友吗?”他称赞道,“可比我女儿美百倍。”
见到一旁连璧不满的表情,连十三赶紧夸奖了女儿几句,才算哄得她开心。
吃过饭之后,连十三便把女儿支了出去,准备把自己知道的细节说给陆小凤。
“薛轻是我多年好友,你是知道的。”他坐在榻上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件事本该我出面,但我年纪大了,精力不济,眼睛也不如从前好,不能见光,所以才拜托给你。”
林暮隐环顾四周,这屋里的看起来昏暗无比,连窗旁边的帷幔都拉了起来,原来是为了照顾主人的眼睛。
陆小凤点头表示理解。
“凶手特地假扮成西门吹雪,难度不会太大吗?”花满楼很疑惑,“而且当今江湖中,也没人能模仿西门吹雪吧?”
连十三摇了摇头,“我敢断言,除了薛轻,另外两个受害者根本不知道眼前的西门吹雪是真是假。”
确实,对于普通人来说,西门吹雪就是剑神。
但又有谁见过神的样子呢?
“我听熟识的捕快说,凶手恐怕和雁行帮有点关系。” 连十三皱着眉说道。
听到这个名字,除了林暮隐之外的几人脸色都灰了下去。
“雁行帮?”看到西门吹雪的神色不佳,林暮隐意识到这个帮派恐怕很难对付。
“这个帮派里的人不多,但个个都很会用暗器,且最擅长易容用毒。”
陆小凤说完这话,露出一抹苦笑,“这一类不从正面动手的,反而比什么大侠都难对付。”
像是想到了自己好友的死,连十三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半晌才缓缓说道。
“横扇街的柳捕快,是专门办这个案子的,” 他指了指门外,“等下连璧会把他带到这里来,你们去外面的花园等就好。”
陆小凤自然心领神会,他站起来拍了拍连十三的肩膀,不再打算打扰老朋友。
四人走出大厅来到连宅的花园,果然看到了连璧带着柳一叙在那里等着。
他身形瘦削,腰上挎着一把刀,官服穿在身上显得很服帖,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见到陆小凤等人,柳一叙谨慎地抱拳行礼。
“家父自从薛大侠出事,一直睡不好。”连璧贴心地把糕点和茶水摆在石桌上。
“今天也没有和老朋友多说几句,我代他跟几位道歉。”
陆小凤摆了摆手,他本就不是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人。
何况,假设是他的朋友出事,陆小凤的状况也并不会比连十三好多少。
连璧布置好茶点之后便及时退下,花园里就只剩下了柳一叙和陆小凤四人。
“我长话短说,”柳一叙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精巧的玉雁,“这是我在薛大侠的家里找到的,大概是凶手忘掉的。”
“雁行帮的人,身上都会挂这个东西。”
听到凶手的信息,花满楼谨慎了起来。
“这三起灭门案的凶手,是同一人吗?”
“从伤口来看,是同一人。”柳一叙说,“全部都是喉咙被一剑贯穿,包括薛大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