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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在人世流传的著名景色已经全都消失不见, 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支离破碎的世界。
咕哒子穿过被熔岩灌满的平原, 越过干涸的三途川, 就能抵达黄泉的核心, 也就是伊邪那美的神殿所在,而一路上碰到的残存骨头渣滓,证明平原在被火红色的熔岩覆盖以前曾有多少亡者迷茫徘徊。
三途川已经没有过往的繁荣景象, 满岸彼岸花尽数凋零, 所见的一幕幕如同褪色的黑白图片, 灰白色的河床与枯萎的花叶成了坟前的祭奠。
整座黄泉地府, 就是伊邪那美的墓地。
神明的死亡或是悄无声息, 或是如同此时一般轰轰烈烈。
这原本离自己很远的世界, 今天可以亲眼目睹, 咕哒子也觉得自己真是特殊的不幸。
“我本来以为能将你送回高天。”
从始至终不存在害人之心的迦勒底Master如是嘀咕道, 她已经站在伊邪那美的神殿前方。
风格如同古卷中描绘般富丽堂皇,奢侈精美, 审美水准和高天原众神如出一辙, 代表伊邪那美曾为天神的本质, 然而她的恨终究无法再让她回归众神之母的位置, 带着自己的御座,至始至终都以黄泉主宰的身份归于虚无。
“黄泉津大神。”
这一回,咕哒子望着在神殿中, 身影虚无的人影尊敬的唤道。
随时都会与黄泉一同消失的女神转过身,呈现在眼前的面容端庄美艳, 如同初次见面之时,连一根头发丝都透出风情万种的韵味。
“你来的有些迟了。”
她的反应平淡,对待咕哒子的态度不像是对待杀死自己的人。
但据咕哒子从神格中得知的内容,伊邪那美的态度并不奇怪,神明大多不是很在意自己的生死,因为他们的生与死都遵从某种规律循环,可以说世上对生死特殊在意的,只有人这一种存在而已。
过于强横的自我意识,以及仿佛烟花般绚烂复杂的一生,不知有多少长寿物种被其所迷,心甘情愿共同沉沦。
伊邪那美看着咕哒子,已经看透她身上的真正本质。
“不愧是伊邪那岐创造出来的生命,你们天生像他。”
女神对上咕哒子疑惑不明的眼神,难得没有在提起伊邪那岐时露出疯狂的模样,反而神情淡淡的道:“那个人也是个将每一分,每一秒过得极为丰富的家伙。”
咕哒子沉吟道:“我要打开尸魂界的封印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伊邪那美摇头:“我不需要你救。”她轻轻道,“我不想再和他见面了。这疼,这爱,这恨,这悲,围绕了他太多太多年,但这一切的开端却是出自我与他生活的喜悦,那正是非常美妙的一段日子,我甚至愿意为他生孩子。”手掌轻轻抚摸着小腹,“那时感受到的胎动,被他拥在怀中的幸福,折磨了我太多年,我够了,不想再爱他了。”
“……”
咕哒子点点头。
伊邪那美从发梢开始消失,抬起忧郁的眼帘静静看着她。
“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咕哒子:“有。”
伊邪那美笑了一下,怀抱过来人的心态对她道:“不要喜欢太好的人,那样的人会让女子痛不欲生。”
在这方面,咕哒子相当果断:“他不是一个完美无缺的家伙,浑身上下全是缺点,堪称世上最差劲的家伙!”
正在消失中的伊邪那美一愣,表情特别复杂,仿佛在说,你为什么想不开?
这时咕哒子才不紧不慢的继续说道:“发布过处女狩猎,当过奴隶主,统治过民众,动不动就叫人杂种,高傲的唯我独尊,还不听人话,身为好男人的一处优点都没有,不体贴不温柔,就只有一张好脸,性格跟个小孩子似的,说风就是雨,古里古怪,不宠着他就没法正常对话……但是啊,我就是喜欢他。”
“看来我也是个无可救药的家伙。”
勾起嘴角,大大方方的笑出来,咕哒子的眼底却浮现不多的哀伤,“而且这次回去,说不定那家伙就会忘了我,毕竟是个坏男人,鬼知道我在他心里有多少分量,够不够的上被那位最古王者回到英灵座也愿意记住的程度。心塞,突然怀疑起自己为什么这么想不开,居然喜欢上这么一个混蛋!”
“或许我该找某位炼金术师研究下绝情丹什么的?”
说着还偷瞄伊邪那美的表情,在看见即将消逝的女神轻笑起来时她才松了口气。
咕哒子缓缓道:“笑起来多可爱,姐姐。”
黄泉女神眼神温柔,气质中也流露出属于众神之母的慈爱,不再如同黄泉的阴风透出刻骨的凄厉。
“谢谢。”
真的很谢谢你。
哪怕是神灵,消逝之际的微笑也比何时都要重要。
不惜调侃自己换来了她的微笑,咕哒子满意的冲她挥手。
伊邪那美最终还是消逝的连一丁点儿痕迹都不剩,以后连属于她的传说也会被人类的历史记载成口口相传的恐怖女王,但是咕哒子却要说——
你看见过吗?伊邪那美的笑,非常非常的美丽。
站在空旷无人的宫殿之中,这里已经不会再有某道孤寂的人影继续等待下去的景象了,许多许多年来,足够让伊邪那美等到死心,等到绝望,等到宁愿消除自己来遗忘那个无情的爱人。
脚步停在那扇用来不知做什么的屏风前方,咕哒子仿佛感受到了属于伊邪那美的一生悲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