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不自觉地抬高了声音，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愤怒，“你敢说我没有做错任何事吗？凭着你内心的正义，你敢吗，史蒂文·罗杰斯？”
    史蒂夫知道托尼的怒火与其说是对他的，不如说是对着托尼自己。他也知道这时候再说什么“贩卖那些武器的并不是你”毫无用处。
    当你身处一个举足轻重的位置、拥有强大的能量时，面对很多事情，不作为就已经是最大的错误。
    而很显然，在成为钢铁侠后，托尼有些过于地明白了“责任”这个词的含义。
    但……
    “你的确犯过错误。可你错在没有承担起自己的责任，错在识人不清、使强大的武器落入错误的人手里。
    使用那些武器的人不是你，投下炸弹的人更不是你。如果你非要把旺达和皮特罗受到的伤害完全归咎于你自己，那你未免也太自以为是了。”史蒂夫的理智告诉他不要被托尼的愤怒影响，因此他努力使自己说话的语气保持平静，但话里却也不免透出了几分火气。
    托尼怒极反笑，“你说得太对了，当我试着不再去做一个混蛋，就变成了自以为是。”
    史蒂夫沉默着，深呼吸了一次，“停车。”
    “什么？”
    “把车停在路边，我不和正在开车的人吵架，这很不安全。”
    “……”
    汽车在路边停下，车内的两人沉默地僵持着，托尼看着前方的道路，史蒂夫注视着车窗外的街景。
    过了一会儿，托尼转动眼睛，自以为毫不引人注意地看向史蒂夫，接着快速收回视线；几秒后，又一次看向他……
    史蒂夫不动声色，实则早已通过车窗玻璃的反光将托尼偷看自己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他忍不住为此感到有些好笑，却还是表现出一副愤怒、冷漠的样子。
    “你不该说我自以为是。”终于无法忍受这样的沉默，托尼愤愤不平地开口道。
    史蒂夫翻了个白眼，“你难道不是吗？用圣人的标准要求自己、对全人类的苦难都负有责任的钢铁先生。”
    托尼顿了一下，一时竟不知道这话究竟是在骂他还是在夸他。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予以反击，“圣人？我可不敢抢你的名号，七十年前就牺牲自己拯救他人的罗杰斯先生。”
    史蒂夫扶住了额头，这次他是真的在用尽全力压制自己内心升腾的怒火，“这是两回事，托尼。”
    “不，这就是一回事，史蒂夫。”托尼看着他的侧脸反驳道，“你是个英雄，可你却不愿承认你的朋友犯下的罪行，你为他辩护、为他开脱，甚至希望他毫无愧疚和自责。你希望你的朋友永远都只是一个混蛋、一个懦夫。”他说到最后，语气不可抑制地激烈起来。
    史蒂夫看向他，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好一会儿才从愤怒中找回自己地声音，咬牙道：“你怎么敢这么说？”
    “因为这就是你现在正在做的。”托尼毫不退让地与他对视着，一字一顿道。
    两人沉默地对峙片刻后，史蒂夫看着托尼突然冷笑了一下，然后移开了视线，“你说得没错。自以为是的不是你，是我。”
    他语气平静地说完，转身打开车门下了车。
    汽车里只剩下托尼一个人，他一动不动地坐了许久后，狠狠地拍了下方向盘。
    “嗨，史蒂夫。”
    “嗨，娜塔莎。这么早打电话来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史蒂夫一边问一边用铲子给锅里的煎蛋翻了个面。
    “你和托尼吵架了？”
    “……你听谁说的？”
    娜塔莎毫不犹豫地将倾心于她的班纳博士卖了个底掉，“布鲁斯说托尼已经两天没有去斯塔克大厦了，而你也总是沉着脸，他觉得你们两个吵架了。”
    史蒂夫叹了口气，拿起一旁的培根放进平底锅里，“是的，我们吵架了。”他承认道。
    娜塔莎转过头看了眼正在房间另一边进行的审讯，确认短时间内并不需要自己上场，“为了什么？”她问。
    史蒂夫用煎好一个鸡蛋的时间为她复述了一遍那场发生在汽车里的争吵。
    “……我知道了，再见，史蒂夫。”娜塔莎实在无话可说。
    她本来还以为史蒂夫跟托尼之间是产生了像上次奥创事件之类的矛盾和分歧。然而事实却是根本不需要她担心，人家两个恩爱得如同相伴多年、患难与共的老夫老妻，这样偶尔的吵嘴根本就是担忧彼此的另类表达方式，实则话里话外都像是在说：
    你知不知道我爱你？
    混蛋，我也爱你啊！
    娜塔莎：我一点都不想掺和，我只想冷漠而不失礼貌地微笑。
    史蒂夫听着电话被挂断的声音，只感觉一头雾水。
    所以，娜塔莎打电话来就是为了知道他和托尼是怎么吵架的？
    “嗨，托尼。”
    “嗨，我亲爱的佩珀，我真想你。柏林的天气怎么样？会议顺利吗？”托尼一边问一边组装着手里的零件。
    “天气很糟，会议倒还算顺利。你……”佩珀双手在桌上搭成三角形，斟酌着用词问道：“你还好吗？”
    “当然。不过你不在我身边，还是有那么点儿不够好。”托尼停下手里的工作，故作一本正经地说。可是之后好一会儿，他都没能听到佩珀甜蜜的回应。
    “怎么了？”他放下手里的零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