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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觉得高高在上,他觉得,很自卑。
    ……大家看到的都是普通事物,只有我看到的是透明的。
    ……大家都通过艰苦锻炼学习才能提高剑法,我得用呼吸法作弊才行。
    ……我甚至连跟大家沟通,像普通人一样聊天说笑都做不到,我笨口拙舌,除了剑什么都做不好。
    在这样的缘一眼中,那些别人羡慕的地方,都是他的‘缺陷’,证明他与凡人不同的‘缺点’。
    他的这种性格也跟他幼年的遭遇有关。被人放置不管,甚至因为脸上的胎记被当做劣等品,这在现代绝对妥妥是遗弃幼儿罪。他从小就被灌输了自己的‘劣等’,如同小时候就被细绳拴起来的年幼的小象,哪怕成长为庞然大物,依然不敢试着去摆脱现在对他而言早已毫无束缚力的稻草绳。
    这样的继国缘一,他眼中的兄长大人,却是跟他截然相反的模样。
    继国岩胜的高傲,继国岩胜的骄傲,在缘一眼中看来是多么的耀眼,宛如‘国主’一般。
    ——兄长大人本该有更好的人生,未能如此,全是我之故。
    缘一的想法并非没有依据。他的兄长继国岩胜,的确是在统治与为人治世之上颇有见解。从人见城变成了继国城之后运转良好就可知,岩胜的确很有天分。并不是任何一个没有家底也没经过系统教育的人,上来就能做城主,还能将城经营的越来越好。
    缘一甚至觉得,自己的兄长大人很有可能成为征战四野之后统一一方的上位者,他甚至幻想过,兄长大人未来会娶某一国的公主,在他看来唯有公主才能配得上兄长大人的尊贵气势;之后再成为威名远扬的,真正的王者。
    然而这样伟大的兄长大人,人生却因自己被打乱,被无惨盯上,被欺骗变成了鬼。
    ……这么说吧,就好比你认识个人,你觉得他可能就是美国队长。你本来深信,伟大的队长不会止步于区区复仇者,未来成为总统也是理所当然之事,结果——因为你,因为救你,队长被九头蛇抓走变成了九头蛇队长。你,就很郁闷了,一方面觉得红骷髅跟九头蛇都得死!太该死了他们!另一方面又复杂的觉得,不愧是队长,变成九头蛇队长他也真特么的帅啊!
    ……
    …………
    迷弟就是这样不可理喻。
    身为终极兄控的迷弟缘一,就是这么想的。
    当年继国岩胜变成鬼之后,对缘一来说是个难以忘却的噩梦。
    继国岩胜——黑死牟很被难找到。其他的鬼或大肆吃人,或盘踞一野不曾行动,黑死牟却如移动的高等NPC,行踪不定,偶尔出现一下,击杀能使用呼吸法的强者,对普通人类则不屑一顾。
    鬼王无惨非常谨慎,那时候他还没有获得鸣女这样方便,能够空间移动的鬼血术,因而黑死牟就是无惨的贴身保镖,一般不会离开无惨太远。无惨简直就跟开发了专业的躲避缘一技能一般,在隐藏之上开了MAX隐蔽的挂,缘一怎么寻找都找不到。
    ……人找不到,却总能听到有关黑死牟跟无惨的传说。
    譬如,无惨有一个相当强大又忠诚的剑士守护。
    譬如他俩行动时的伪装,竟然是贵女与守护她的武士。
    譬如他们在外投宿时,竟然是开一间房的,店小二帮忙给大小姐备洗澡水的时候,是武士开门拿的……
    这让缘一异常愤怒。
    他把无惨活着打成酱汁的心都有了!
    他怒火冲天的见鬼就逼问,就追杀,造成他更难以找到两鬼。
    缘一最终找到自己的兄长大人,真的花了很大一番工夫,他是顺着日暮戈薇跟犬夜叉那边的线索,才找到了兄长大人的下落。
    这让他开心的同时又感到难过。开心的是,兄长大人也有如此珍重的友人,甚至在友人的帮助下用佛珠封印来克制凶残的鬼性,避免伤害无辜之人。难过的是,哪怕去求助他人,他的兄长大人也未曾想过来找自己。
    在见到黑死牟之前,继国缘一还是心存幻想的。
    因为日暮戈薇跟犬夜叉口中的那个黑死牟,依然还是兄长大人,并未完全失去人性。这让他异常感动之余,又心存希望,希望黑死牟能跟他走,希望黑死牟能跟珠世小姐一样,除了变成鬼之外什么都没改变,希望珠世小姐抑制鬼食欲的药可以用在兄长大人身上,更甚至妄想有一日能让兄长大人恢复原样。
    直至,他见到自己的兄长大人。
    ——他,终于见到了黑死牟。
    完全不是他记忆之中那般,俊美又贵不可言,未来必将成为王者之人了。
    他看到的是一个气息阴冷可怖,让人仅仅看着都觉得胸口沉闷,将恐怖与冷酷毫不吝啬散发出来的,可怕的鬼将。
    无论羽织还是剑,看起来都如人类时一样,可当你看到他的脸——那张有着六只眼睛,毫无感情的属于恶鬼的脸时,才会痛苦的觉悟到,他如今已是恶鬼。
    最可怕的是,如此可怕的反差之下,如此恐怖的容貌之下,缘一竟然还能看到当初自己的兄长大人的影子。
    ——可怜吗?
    不,可怜的是自己,是他未能保护自己的兄长大人。
    缘一并未觉得这张脸丑陋,他甚至能从中看出成为鬼时兄长大人的痛苦与挣扎。
    鬼的能力与进化,多数与成为鬼时的渴望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