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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丑时都快过了,按照现代的时间,都快三点了,珠锦是真困了,说完这话,等如貌熄了灯,放下帷帐后,珠锦便和乌云珠头并头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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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一直下雨,天气又冷起来,正常人倒也罢了,若是碰巧生了病的人,这样的天气着实是让人不舒坦的。
索尼一直在院中养病,这几日被雨气所侵,本来好转了的咳疾又有加重复发的趋势了。
这日晨起,噶布喇亲自服侍了索尼洗漱,又从侍女手中接过药碗亲自奉到床前:“阿玛,药煎好了,您趁热喝吧!”
侍立在一旁的索额图见状,忙走过去扶起索尼,却被索尼一把推开他的手,自己坐起来后靠着床柱,也不接药,只望着索额图不高兴道:“我还没老到不能起来呢,你别扶我,我自己能起来!”
“来吧,把药给我!”
索尼接过药碗,等玉碗中药汤凉了半晌,将药汤一饮而尽之后,复又将玉碗放到噶布喇手里,这才撩起眼皮望着自己的大儿子三儿子道,“我只是普通的咳疾罢了,年年不都有这么一遭么!你们俩也太紧张了些!”
只是侍候他喝药而已,有侍女也就够了,哪里用劳烦两个儿子都过来呢?不过,儿子们既有此孝心,他心里也高兴,因此数落归数落,面上却未有半分不愉之色,那对索额图过来搀扶的不高兴也不过是他自己变相的自尊心罢了。
“阿玛闭门谢客,称病不去朝中,外头已是传得沸沸扬扬了,若此时儿子们再不来跟前侍奉,还不知道外头又会编排出什么话来!”
噶布喇等侍女收拾走了药碗,才道,“若是鳌拜知道了,他又要上奏弹劾阿玛是装病躲懒,且不说太皇太后和皇上心中会如何揣测,只说这装病一项,岂不是让阿玛蒙受了不白之冤吗?因此阿玛有恙,做儿子的理应在旁边侍候的!”
他是家中老大,二弟早夭,底下的几个弟弟虽都已经成家立业生儿育女,却都被额娘娇惯的惫懒无用,如今索府闭门谢客,他们也不能出门,却只在每日晨间打发了人过来询问阿玛病情就罢了,竟一点不上心,也不亲自过来侍奉,只在自己院落里逗妻弄妾的,当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值此索家焦头烂额之际,噶布喇实在是无心教训几个弟弟,只想着他们能安分待在府中,不出去惹是生非已是足够了,因此也不去管他们,只专心在正院这边伺候索尼。
“大哥说得是,便是普通咳疾也是不能怠慢的,”
索额图道,“既然阿玛已然称病了,外头的事自有儿子们瞧着,阿玛只需静心安养才好。若是真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儿子们自会来请教阿玛,到时阿玛拿定主意,儿子们照做就是。”
噶布喇闻言,看了索额图一眼,心中暗暗点头,他这个三弟虽是庶出,却极会说话,人又伶俐,也难怪阿玛如此看重他,这些日子他侍奉阿玛,也多亏了三弟从旁协助。
索尼闻言,捻须而笑,闭眸静默片刻,才道:“咱们家有你们两个,我也是能够放心的。噶布喇忠厚,可如今这样的境况,非得你这样的性子,才能定得了阖府上下的心哪!索额图自不必说,你年纪还轻,也还需历练,你大哥适宜持家,你适宜入仕为官,如今这一遭,也算是让你历练历练,瞧瞧这朝野上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余下那几个,我也没有多大的想头了,满门上下,也不可能皆是杰出子弟,他们只要不出大事儿,在祖荫下安分度日也就足够了。”
自授辅政大臣起,索尼一直兢兢业业,从不敢有一刻懈怠,他名在四大辅政大臣之首,人人都尊他一声首辅大臣,却唯有他自己知道,周旋于苏克萨哈、遏必隆、鳌拜之间是何等的费心费力。
他上要承太皇太后及皇上圣意,下要对各部院大臣们负责,他本就是历经三朝的老臣了,做这些虽耗损心力,但习惯了也还好,偏偏世事难料,老天爷就是不让他舒坦,皇上要大婚选皇后,偏将他赫舍里氏也给牵扯了进来。
他不怕麻烦,却怕麻烦扯上他啊……
身为首辅大臣,可以节制后头的三个辅政大臣,苏克萨哈和遏必隆没什么可说的,这两个人自知资历不够,又或是无此心,平日行事也没有想要越过他的意思,偏偏那个鳌拜野心极大,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关键时刻总想自己大权独揽,可他们同在朝房一天要在一块儿待上好几个时辰,他怎会看不出来?
索尼也算是阅人无数了,哪能看不出鳌拜想要越过遏必隆越过苏克萨哈再进而越过他的心思?
太皇太后是个精明人,皇上又未亲政,她焉能不防着四大辅臣擅权夺政?鳌拜的所行所为太皇太后瞧得分明,否则为何不要他的女儿进宫为后?
太皇太后已有了除掉鳌拜的心思,只是如今时机还不成熟,需得有人相帮筹谋才可成事,寻觅的人选自然也得在辅政大臣里头挑。
索尼名列首辅大臣,又素来不与鳌拜为伍,更不与其他辅政大臣结党营私,自然会被太皇太后取中。
而索尼就是怕这个麻烦,若是真的除掉了也就罢了,若是一个弄不好,让鳌拜反咬一口,他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个未知之数啊……
他倒是输得起,可赫舍里一族输不起啊……
索尼不禁感叹,若是再年轻个十年,他一定替太皇太后除掉这个蟊贼,根本都不需太皇太后许下后位这等诱惑,他都会义不容辞的替太皇太后及皇上排忧解难的,可如今、如今他年岁大了,不剩下多少时日了,顾虑也多了,他怕自己还未除贼成功就先行离去,那未完成的大业能交付给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