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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布虎眸微眯,脑子里飞快打起了主意。
半盏茶的功夫后,驻于城郊的楚军大营忽迎来近来因首言劝进之事,而名声大噪的吕大司马。
卫兵正傻愣愣地看着玉狮上的高大身影,未来得及反应,吕布已懒洋洋地开了口:“唤那吕马童出来。”
他令下得突然,卫兵却不敢怠慢。
于是片刻后,同样一头雾水的吕马童,就匆忙出营来了。
“见过吕大司马。”
他急急俯身行礼。
吕布淡淡道:“起来,寻匹马,随本将出关一趟。”
此话一出,所有人看向吕马童的目光瞬间变了——这厮名声不显,命怎如此好?不声不响的,竟得了吕大司马的青眼!
殊不知吕布所动的,根本不是欲重用提拔他的心思,甚至恰恰相反,是对其起了浓烈的杀念。
吕马童哪知自己死期将至,当场瞪大眼睛,受宠若惊地仰头看向只有过那日升帐宴时千里驰行、孤身破陈馀才有过一面之缘的吕大司马。
吕布却不耐烦了:“愣着作甚?”
被这一催,吕马童哪敢迟疑,不敢问缘由,只飞速寻了马,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他以为真有立功的良机主动上门,心里激动莫名。
二人心思各异,一前一后,很快便于沉默中行出数十里路。
吕布始终一言不发,神色漠然。
吕马童初觉兴奋,后想逢迎几句,孰料吕布面色冰冷,他便悄然打了退堂鼓。
正当他不知何时才可到地方,难免有些焦虑时,吕布忽停了马,漠然道:“就这。”
这处?
吕马童下意识地也勒了缰,无措地四下张望一番。
此处位于官道最偏僻的一段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且因天色渐黯,连三两成行的路人也无。
吕大司马带他来这处作甚?
吕马童悄然咽了口唾沫,不知为何,内心油然生出一缕不安来……
吕布却未理他在想什么,径直取下腰间长剑,却不忙拔剑出鞘,只慢条斯理地问道:“你看这是什么?”
吕马童微愣了愣,定睛看了眼,毫不费力地认出这并非大王宝剑龙渊,不由面露迟疑,实话说道:“下属……不知。”
“不知就对了。”
吕布眸中毫无温度,嘴角却微微上扬,扯出一抹冰冷的笑意来:“这是老子的屠狗刀!”
——下一刻,长剑出鞘。
吕马童面露愕然。
只可惜,他再没有将这话里意思琢磨明白的机会了。
耳边传来“唰”一声长剑出鞘的声响,尖锐的破空声随一道银光掠过,脖颈上的可怖剧痛接踵而来。
吕马童的脑袋倏然飞出,面上定格在惊愕的最后那刻,死不瞑目。
一剑干脆利落地斩下对方脑袋后,吕布连眉头都未皱一下,甚至未多看那倒地的尸身一眼,利落还剑于鞘。
不过宰了个见风起浪的喽啰,无甚得意的。
他自打那日知晓了吕马童的身份后,就从未想过放过这在那憨子走投无路时、撕咬得最厉害的无耻鬣狗……哪怕吕马童此时因楚国强大,而始终称得上规规矩矩,不曾作出背叛之举。
若只似便宜老哥韩信那般,最初因怀才不遇另投他人,之后凭真才实学正面击败项羽,最后甚至还被刘耗子卸磨杀驴、落得如出一辙的凄惨,也就罢了。
偏这吕马童分明得那眼高于顶的憨子客气称句‘故友’,到头来却落井下石得最凶狠,还当真拿着得‘赐’的那憨子脑袋,叫那刘耗子封了侯,过得那叫一个潇洒快活!
“老子这是替那憨……老吕家清理门户!”
谁让这卑鄙小人干出这等下作事后,还敢姓吕?
简直连他的老脸也跟着丢了!
他当初宰那义父的行径,虽也谈不上光彩……可到底是对方待他动辄动武辱骂在先,更于天下人恶贯满盈,他为己为民一道除害,称得上师出有名!
若平时还得有所顾忌,眼下反正他人都要走了,干脆再给那呆子做最后一件好事。
吕布蔑然轻哼一声。
他自认除去了憨子身边潜伏的最后隐患,遂若无其事地压下心里莫名发虚的古怪滋味,继续朝函谷关的方向行去了。
第78章
吕布弃官出走的消息, 此刻自是还未传到函谷关处。
函谷关处卫兵遥见一匹玉雪神驹,上头坐着一高大威武的年轻将军,哪怕对方头冠上并无那两道广为人知的雉鸡尾翎, 又哪会认不出来!
他们虽不解咸阳城中的吕大司马怎孤身要出关去,然面对连大王寝宫亦可横冲直闯的这号厉害人物, 又哪儿敢多问半句。
人还未至关前,他们便自动自觉地让关门大敞,痛快予以放行。
心绪始终莫名低落的吕布见此情景,不由扯了扯嘴角, 眉头拧紧。
——憨帝底下净出憨兵,竟不知警惕为何物!
武将无端出关, 怎连半句都不带问的?
他日若真有人不安好心, 叛楚出关, 就这松懈劲儿,咸阳城的安危哪还有甚么保障!
吕布思及此处, 越发不满,不禁抬头瞪了关墙上守兵一眼。
尽管离得甚远,那道灼灼目光与严峻不善的面容, 仍是叫后者战战兢兢。
他们动作已快得不能再快了, 怎还是惹恼了吕大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