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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不知怎的,一瞅见那憨子难掩失落的神『色』,眼珠子一转,神不知鬼不觉地就继续说道:“大丈夫顶天立地,常年出生入死,难免有建功封侯之愿,臣亦然。然臣观百姓同为陛下肝脑涂地,披肝沥胆,却是尸骨『露』于荒野无人理会,父子离散之泣音不绝于耳,良田荒废而无人耕种……若只为臣一己称王之私欲,却令天下难以一统,似前段时日那般时刻落入分裂四离的境地,岂非将陷一心振兴天下、重现盛世的陛下于不义?”
    吕布向项羽深深一拜,掷地有声道:“为人子女者,头上岂能有多位父母亲族?陛下昔日仅为楚王,只需怜恤楚一地之民;如今却贵为天子,四海八荒之内,无不为陛下子民,是否归于臣下封邑之中,又有甚么打紧呢?周王朝曾强盛一时,得诸侯宾服,外夷来拜,天下和洽鼎盛;然君长一旦势微,群雄并起,天下千疮百孔,百姓流离失所。”
    不仅是周朝,就他更为熟悉的汉亦是如此。
    当朝廷势盛时,刺史无不兢兢业业,疆域安定;而当朝廷动『荡』时,手掌实权的刺史无不凭着‘天高皇帝远’的优势纷纷脱离掌控,逐鹿中原。
    忆起曾亲眼目睹的凄惨景象,饶是铁石心肠如吕布,目中也流『露』出几分怆然。
    “陛下愿怜惜臣下,为臣下之幸事;然臣下亦当知臣属之义,不当令天下臣民皆陷入难境!封侯为嘉赏,臣愿受;金银珠宝,臣亦欣然领取;然若以裂土为赐,臣窃以为万万不可也!”
    听了这话,一些个还抱存侥幸的群臣心里,纵使再不甘心,也只能抽痛着认了。
    他们虽不知为何,吕布怎能不慕名利至此,非要铁了心拒这已赐到头上的赏赐……
    但却知晓,裂土封王封侯之事,怕是真的再也不会有了。
    毕竟连功绩卓绝的吕布,都谦让而不愿受封,还搬出了天下大义为由头。
    他们的功劳远不及对方,又怎好重开这口呢?
    况且在压伏天下之背,击断诸侯之脊上,出力最大的,还是于楚军中声望无双、说一不二的项羽本人。
    项羽低头,似是凝神倾听,良久不语。
    末了,方轻叹一声,目光复杂而郁郁:“便依奉先所言。”
    在吕布一番辞谢、仅领了一无封地的爵位与金银财宝后,在他之后受封的群臣,即便心不甘情不愿,也只能咬牙认了。
    不敢做那必然挨打的出头鸟,一道跟着忍痛辞谢。
    于是项羽接下来封赏一圈,所派出之爵位与钱财堪称数不胜数,辖地却一处未少。
    除巴不得少一事、好松快着光享福的吕布外,对此真心感到欣喜的,唯有范增、韩信、陈平这三人。
    纵使是追随项羽多年、忠心耿耿的宿将龙且、钟离眜与季布等人,在真正得知封地无望时,虽也为封赏欢喜,仍抑制不住有些许失落。
    范增是年事已高,早已摒弃私欲,只愿楚国兴盛,实现他毕生抱负。
    韩信则是有兵书、有兵带、有仗打——三样里哪怕只剩一样,他便心满意足。能得封侯位的认可,更让他喜上加喜。
    至于是否有封地……即便真有,放着注定留在咸阳的贤弟、及那无数还未来得及读完的兵书,他也舍不得就封去。
    相比之下,陈平的平静,则是因为看得透彻。
    他目带玩味,不着痕迹地向一脸坦然的吕布投去一瞥。
    ——盛名之下无虚士,这吕奇士,果真深谋远虑。
    陈平面带微笑,狐狸眼微微眯起,心道:哪管功绩越高,又哪管君王信重?如若广厦崩塌,今日蜜糖,即是明日砒霜。
    纵使项羽当真有那气度,忍得一世不疑,其后继者,恐怕也不见得会对这要命威胁视而不见。
    今日陛下出手越是慷慨大方,日后若有意收回封赐,手段便注定越是阴毒残忍。
    倒不如似吕布这般,漂漂亮亮地自退数步,既表白了无那野心的清澄,也彻底稳固了帝王的信任。
    第86章
    封赏过后,吕布正准备与便宜老哥一道离开,却被项羽给留下了。
    项羽神容冷肃,重瞳眸光深沉,乍一眼瞧去威严极盛,颇能唬人。
    连韩信陈平具是心中微凛,不敢多问,更遑论是其他已然额尖冒汗的臣子了。
    群臣退下后,独留在殿中的吕布疏懒抱着臂,薄唇紧抿着,投去暗藏警惕的一瞥。
    上回这憨帝作出这副情态,还是下一刻猛然暴起,将他……的那回!
    对于吕布明显的警戒姿态,项羽并未察觉。
    他似在思索着什么,久久未真正开口。
    就在吕布等得快不耐烦,要质问他葫芦里卖什么药时,项羽忽若无其事地征求道:“朕观奉先那义兄满腹筹谋,才略过人,不若留他镇守咸阳,再由朕御驾亲征,亲自收复巴蜀?”
    吕布哪怕是个傻子,这会儿也能轻易品出这憨子的真实意图。
    对项羽这通胡言乱语,他只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大声喊道:“陛下,天下不可一日无君!”
    江山都还没坐热,就急着到外头溜达去了?
    也不怕叫宵小趁机将老窝一下端了!
    每想着憨子这胡乱霍霍的偌大家业,都有他堂堂吕温侯的汗马功劳,吕布就忍不住心疼不已。
    这贵族出身的憨货,就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