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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六,向驰要去值班巡床。
    他已经将职业发展方向确定在神经外科领域,今后励志要去做大脑维修,科室轮转也就逐渐取消,开始常年安家在脑外的住院处。
    今天他心情一般,说不上多差,毕竟他是相信小狐狸的,那个破口红印肯定不会是什么出轨铁证,这么明晃晃的带回家,首先考虑为无心之失。但这不影响他心里膈应。
    小狐狸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能被外人碰的,更何况亲,哪怕是衣服也不行。
    “向医生。”向驰正看着病患的数据,闻言抬头,看向床上叫他的男孩儿。
    这个小孩儿今年十八,高考结束后趁着长假安排了一场手术,他脑子里长着个小东西,目前没看出太大影响,但家长担心隐患积累成不可设想的后果,果断决定开刀。
    手术就在下午,现在床位紧张得走廊都利用起来,他还能住上单人间,家里应当是有些能量的。
    而这孩子也确实表现出娇生惯养来的矫情和任性,在医院这种地方还像饭店点菜似的要求哪个医生哪个护士来伺候,很是嚣张,偏偏他们主任还默许了。
    “没什么问题,安心等着手术吧。”向驰公事公办放下报告,脑子里满是那个口红印。
    同样被“点单”叫过来的同事很是无语,主任不反对不就代表这位患者有身份吗?有身份你还这个态度?
    “小西,你不用担心,调整好心态,不要太过焦虑。”他试图补救,但小男孩儿却有些敷衍。
    他道:“啊,我明白,谢谢郑医生。”他攥着被罩犹豫片刻,说:“我能和向医生单独聊一下吗?我有点事想问他。”
    郑医生和一边的护士一愣,没多说什么看了看向驰,使了个“你好好跟人家聊”的眼神便离开了。
    向驰收起笔,双手插兜,已经准备好一套官方又不失礼貌的措辞来回应患者对病情的担忧,却听这男孩儿憋了半天,只道:“向医生,我,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很丑啊。”
    向驰:“……?”
    脑科手术,剃头是标准流程,一整层楼都是头顶发凉,有什么丑不丑的。
    “都一样,很正常。”再说一个男生这么在乎美丑干什么?
    男生一噎,又软下语气可怜兮兮道:“我有点害怕,要在头上切个口子,想想就好紧张啊。”
    向驰闭闭嘴,耐心迅速下沉。
    好几天了,一个男生来来回回就是在说自己害怕,自己紧张,点牛郎似的点名让他们这些忙得起飞的医生护士来哄,欠你钱了?
    走廊床位那个同样下午手术的7岁女孩儿都比他猛,来的时候还看见人家在那冷静地玩消消乐呢。
    “紧张了就看电视或者玩玩游戏。”他抬手看表,道:“我还有事……”
    男生见他起步要走,连忙道:“诶,向医生,我……”
    向驰回头看他,神色淡淡,吓人指数却几乎拉满,男生一愣,硬着头皮问:“我,我之前在微信上问你,你为什么不回我啊?”
    说起这个,向驰还觉得莫名其妙。他一个同事将自己微信推荐给了这个患者,加也就加了,不理就行了,况且他问得也都是些根本懒得回答的问题,所以他一直装没看见,几乎从不回复。
    他定定地望着男生小鹿似的眼睛,忽然悟了。
    他的桃花树能长在盐碱地上不是没有原因,其中首要一点——他察觉不出别人的心思,但开花少不代表一朵没有,除去小狐狸那朵最金贵的,眼下恐怕是又长出一朵需要剪掉的。
    “太忙,有问题问值班医生吧。”
    说完,转身走了。
    他忽然想起和小狐狸那唯一一次的小矛盾,有些明白焦显当时的处境了。
    对方根本没明确说喜欢,只是缠着找别的话题,他要是上来就跟人家说自己有对象,显得好像既自恋又脑子不好。
    有点烦。
    口红印更烦!
    现在刚好午休,向驰立刻拿出手机,也不知道是不是默契,焦显竟然先一步打来电话。
    “喂。”嗓音沙哑,似是刚醒。
    向驰准备好的强硬态度一软,不过脑子脱口而出:“厨房有柠檬茶,喝了吗?”
    啧,怎么回事?
    他懊恼地扁扁嘴,听见宝贝轻笑一声,说:“正喝着呢。”
    他冷酷回应:“嗯。”然后没了下文。
    焦显很上道,自动反省:“我检讨。”
    “你检讨什么?”
    “口红印。”小狐狸语丝带着笑,没有半点反省的意味。
    早上一醒来,床头柜上除了镶着备注的相框,还有他的白衬衫,上面带着散不去的酒味,袖口在上,一个清晰的口红印便在一片白色中脱颖而出。
    幸好事发之时他没有喝丢神志,尚有完整记忆没被断片。
    他原原本本地给老公自证清白:“昨晚大家一起做游戏,输的人大冒险,有个男同事抽到的冒险是涂口红,后来我们一群人去唱歌,他在门口摔倒,我扶了一下,可能是那时候蹭身上的。”
    他还记得被迫贡献口红的女同事当时十分不乐意,被那人用过后便将口红留在餐桌上没有带走,这让他更搞不懂这些酒桌职场文化的意义和价值。
    大家都不情不愿,却还要互相强求装作多喜欢多配合似的,矛盾且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