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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节

      嫌货才是买货人,掌柜的一看她这样就知道嫌贵,口里说着五龙旗防御如何强大,若是五龙齐出,甚至能抵元婴一击。两人讨价还价半天,掌柜的最后答应便宜一百灵石。钟令仪摇了摇头,“掌柜的你去忙,我们再看看别的。”
    景白以为她钱不够,拿出自己灵石袋递给她。钟令仪推回去,表示不急,悠哉游哉又看了一圈,最后还是来到陈列五龙旗的柜子前。那五龙旗是贵重物品,放在柜子最顶端,钟令仪想拿下来看一看,踮起脚尖够了两次都没够到。景白突然从后面抱住她的腰,往前一送。钟令仪忙扫了眼周围,幸好左右无人,红着脸嗔道:“你干嘛!”
    景白一脸无辜说:“你不是够不到嘛。”
    钟令仪娇嗔着打了他一下,“你分明是故意的。”
    景白笑而不语。
    钟令仪横了他一眼,拿着五龙旗来找掌柜的,套近乎说:“掌柜的,你知道傅家吗?”
    掌柜的笑道:“晋原城还有不知道傅家的吗!”
    “傅铭傅长平你认识吗,若是他来买这五龙旗,你能不能给打个折啊?”
    这掌柜的还真认识傅铭,他曾经还向傅铭求过丹药,因为有了这层关系,最后又便宜了一百灵石。钟令仪喜滋滋拿着五龙旗离开了法器铺,笑道:“没想到傅师兄的名头这么响亮,报出他的名字就省了一百灵石,回头得好好谢谢他。”说着将五龙旗往景白手里一递。
    景白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这是给我的?”
    钟令仪说:“你灵力还未恢复,斩霜剑都用不了,总要有件法器防身啊。”
    景白怔怔看着手里的五龙旗,十分感动,好半天说:“为了买这五龙旗,只怕你连家底都掏空了,阿如,你送我如此贵重礼物,我无以回报,只好把自己送给你了。”
    钟令仪又羞又恼,不知他什么时候学的这般油嘴滑舌,瞪了他一眼,骂了句登徒子。
    景白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只要你想,我整个人都是你的。”
    钟令仪红着脸甩开他,自顾自往前走。
    景白追上去,拉住她的手不放。两人就这样十指紧扣一路走回司家别院。
    赵桓闷闷不乐回到住处,蒋翊正坐在花厅喝茶等他。他在信中邀请蒋翊来晋原城一游,说自己扫榻以待,没想到他真的来了,忙迎上去,叫了声:“蒋师兄!”
    蒋翊见他进门时面色不豫,早从下人那里知道他是见傅家的人去了,便问怎么了。
    赵桓唉声叹气把今天发生的事说了,“没想到景师兄也在,还被他说了一顿。这事我是有责任,可他也不看看傅佳人那臭脾气,当众就敢给我没脸,我要是娶回去,这不是自找罪受嘛!”
    蒋翊说:“景师弟为人方正,你撞在他手里,只是训斥你一顿,已算轻的。这傅家姑娘既是如此性情,你为何要跟她纠缠在一起?”
    赵桓一噎,半晌说:“以前她不是这样的,刚认识她时可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了。”
    蒋翊直摇头,心想赵桓还是太嫩了,连个女子都搞不定。
    赵桓苦着脸说:“俗话说娶妻娶贤,样貌当然重要,可是性情品行也不能忽略,我若是娶了傅佳人,以后岂不是永无宁日!”
    蒋翊早觉得傅佳人不简单,便出主意说:“你急什么,婚姻大事,又不是儿戏,总要慢慢来,先把这傅家姑娘底细摸清楚再说。”
    小婵是伺候傅佳人的贴身丫鬟,这天把自己绣好的针线拿去卖,刚出门便被早就盯上她的蒋方同打晕了。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间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室里,骇得瑟瑟发抖。
    蒋方同立在黑暗中,故意变了声调,冷冰冰问:“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儿吗?”
    小婵亦有几分聪明,心想自己身份低微,哪里值得别人大费周章对付她,听着他的声音,感觉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颤颤巍巍说:“莫不是因为我家小姐?”
    在蒋方同的威逼利诱下,小婵又是惊恐又是害怕,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蒋翊听完蒋方同的转述,嗤笑一声,“赵师弟这个糊涂蛋,竟然被一个女子耍的团团转,孩子是谁的还不一定呢!”
    第111章 一拍即合(上)
    极意观不像别的世家门派藏于深山密林之中,而是坐落在晋原城繁华地带,旁边还有一座香火极其旺盛的道观,可谓大隐隐于市,因为周边都是民居不好扩充,极意观实际上占地并不宽广,许多弟子在晋原城另有自己的住宅。傅铭也是如此,他平日多在极意观的丹房炼丹制药,无事便回傅家主宅,过着两点一线的修炼生活。这天钟令仪和景白来极意观找他。傅铭带两人参观他的炼丹房,只见当中放着两座一人多高的炼丹炉,其中一座正袅袅冒着烟雾,不时有弟子往里投入各种灵花灵草,还有人在一旁用灵力调节火焰大小,一派紧张忙碌的景象,显然正在炼丹。
    傅铭说:“炼丹炉炼出的丹药都是门派要的,我自己炼丹,一般是在这里。”他带着两人进了里面一个房间,地上放的不再是比人还高的炼丹炉,而是一座精致古朴的丹鼎,看那容量,一次顶多能出三五粒丹药,周围架子上摆放的灵花灵草全用玉盒盛放,一看就比外面炼丹房不知强出多少,想必炼出的都是上好丹药。
    钟令仪拿起一瓶丹药仔细查看,又放到鼻子下嗅闻,笑嘻嘻说:“哎呀,这个是培元丹啊,傅师兄,我正缺这个,能不能给我几粒啊?”培元丹是上品疗伤丹药,有固本培元之效,虽比不上大还丹,比起一般丹药却是贵重多了。她在东海舒羽宾的洞府得到了两粒大还丹,一粒为了邹飞燕修炼之事送给了段魏,一粒在景白被李道乾重伤时喂他服下了,手里正好缺少疗伤丹药,因此对培元丹甚是垂涎,此次专程来到傅铭的炼丹房,岂能入宝山而空手回?
    她这么厚脸皮,就连景白都有些看不过眼,伸出手在她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钟令仪回头冲他做了个鬼脸,傅师兄为人慨慷大方,才不会因为这个生她的气。傅铭拿过那瓶丹药数了数,倒出两粒给她,说:“培元丹材料难得,只能给你两粒,剩下的别人预定了。”他似乎有些过意不去,又给了她一瓶养元丹。
    钟令仪喜滋滋收了,又说:“傅师兄,小白受了重伤,灵脉断裂,你这里有没有什么快速修复灵脉的丹药啊?”
    “有倒是有,可是任何丹药都有副作用,像昭明君这样的重伤,最好还是凭借自身毅力一点一点重塑灵脉,这样修复后的灵脉才会更加稳固坚韧,没有后患之忧。”傅铭乃专业炼丹师,成日与丹药打交道,却告诫钟令仪是药三分毒,修炼之道,不可一味依赖丹药。
    景白在一旁说:“傅道友所言甚是,我的伤已好了许多,重塑灵脉就像盖房子打地基,至关重要,无需丹药揠苗助长。”
    钟令仪讪讪的吐了吐舌,见桌上摊开着一本手抄书,拿起一看,其内容正是舒羽宾的炼丹笔记,便说:“傅师兄,你还在研究这个啊,可有所得?”
    说到这个,傅铭面上露出笑容,“云容仙子不愧是炼丹天才,光是一本笔记便让我受益匪浅,元神丹也总算有了眉目。”
    钟令仪听的精神一振,忙问:“傅师兄,你炼出了元神丹?那颜师伯的元神暗伤岂不是就能治愈了?”
    傅铭摇头,“还未,不过丹方已经确定,最大的难题已经攻破,大部分材料也收齐了,只缺一味妖丹做药引。”
    傅铭为了这元神丹可谓殚精竭虑,不知费了多少心神,一部分是对丹药一道的追求使然,更多的还是为了司天晴,他曾经对司天晴保证过,一定会治好颜母的元神暗伤,自是要全力以赴,说到做到。
    钟令仪亦是高兴不已,“师姐要是知道师伯的伤很快就能治好,一定很开心。”
    傅铭叮嘱说:“丹药还没炼出来,你可不要到处乱说。”
    钟令仪笑道:“知道了,你是不是要给师姐一个惊喜啊?放心,我一定会保密的。”
    傅铭亲自烧水泡茶招待两人,这时一个年轻弟子神色慌张冲进来,一脸急色说:“六表兄,执事堂要撤掉我丹房管事一职,我冤枉啊!”
    傅铭见到他,不由得头疼。此人叫王频王子厚,是傅铭母亲那边的亲戚,因此叫他六表兄,因为天赋不错,很小的时候便拜入极意观,成为傅铭师弟,又因为两家有亲,经常在傅宅出入,一来二去,便和傅佳人好上了。傅佳人是个心高气傲的,自从认识赵桓后,便把王频抛在脑后。王频岂能甘心,屡屡纠缠傅佳人。两人相好一事,傅家亦有不少人知道,只是瞒住了赵桓。赵桓从蒋翊那里得知真相,自是火冒三丈,一边拷问傅佳人,一边逼极意观对王频做出处置。溟剑宗势大,极意观自然不会为了区区一个弟子得罪赵桓,便把他丹房管事一职撤了,以作惩戒。
    王频知道消息后,匆匆跑来找傅铭求情,“六表兄,我跟佳人妹妹彼此心悦,却发乎情止乎礼,并未有任何逾越之举,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怎么就私德有亏违反门规了?执事堂怎能如此不分青红皂白撤我的职?六表兄,你一定要帮我,不然我这一身污名,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王频的话不尽不实,谣言甚嚣尘上,都在传傅佳人的孩子不知道是谁的,傅铭只觉头大如斗,根本不想插手赵桓、傅佳人、王频三人之间的破事,推脱道:“王师弟,这是执事堂做的决定,我怎么帮你?”
    王频急道:“六表兄,还请你跟刘师叔说说情,请他高抬贵手,放我一码。”极意观执事堂掌事是刘凝刘希堂,傅铭跟他私交甚好。
    傅铭叹道:“王师弟,执事堂有执事堂的行事规矩,岂容我随意插手?既然已经做出惩罚,也只能委屈你了,不过是撤职,你暂且忍耐一段时间,来我丹房帮忙如何?”
    若只是鞭笞几下或是罚点灵石作为惩罚,王频还不至于如此着急,撤职却是打中了他的七寸。他当初为了当上这丁字号丹房的管事,不知允诺了多少好处,掌管丹房这几年,自然免不了贪污搂钱之举,库中亏空甚多,一旦被查出来,只怕要吃不了兜着走。他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见傅铭执意不肯出面求情,甚至让自己给他打下手,心中暗恨不已,愤愤离去。
    王频这一闹,景白和钟令仪不好多待,当即告辞。
    两人沿着山道慢慢而下。极意观位于极意山上,这山是人力堆叠起来的,不像别的门派那样占地宽广,却修筑的十分精致,亭台楼阁无数,处处是假山流水,可谓一步一景。路经一片飞瀑时,钟令仪站在山石围成的池子前洗手,捅了捅景白,一脸八卦说:“你说孩子是谁的?”
    景白摇了摇头,没好气说:“这要问傅姑娘了,我怎么知道。”
    钟令仪哼道:“赵桓行事也太霸道了,男欢女爱,人之常情,感情之事,好聚好散便是,背地里仗势欺人算什么本事!”
    景白倒是能体谅赵桓的做法,说:“赵师弟被蒙蔽在先,岂能咽的下这口气,自是要找人出气,不过是打压一二,略施惩戒罢了,又没有做什么过分之事,何来霸道之说。”
    钟令仪乜斜着眼看他,“你们溟剑宗的人是不是都这么蛮不讲理?我将来要是和别人好了,你是不是也跟赵桓一样先把我收拾一顿?”
    景白突然上前,将她一把捞在怀里,凑近她冷声问:“你想和谁好?”
    钟令仪不料他突然发作,双手抵在他胸前,咽了咽口水说:“我不过是打个比方,你这么激动干嘛?”
    景白面无表情说:“好端端的,打这样的比方,你是不是,是不是还想着顾玄临——”
    钟令仪脸上闪过惊慌之色,用力推开他,“你胡说什么!”
    景白惊觉失言,一时无语。
    钟令仪也不管他,掉头便往山下跑。
    景白心烦意乱,没有回司家别院,而是去找赵桓、蒋翊他们去了。原本想师兄弟在一起喝杯酒,不料赵桓这里也不得清净。傅佳人不顾家人阻拦,执意来找赵桓,赌咒发誓说自己跟王频清清白白,哭的甚至昏死过去。赵桓原本恨的牙痒痒,见她梨花带雨哭倒在自己怀里又心软了,长吁短叹不知该如何了结才好。
    蒋翊见状劝道:“不过是一女子,何须烦恼至此,你既喜欢她,纳了便是。事情闹成这样,傅家想必没脸逼你明媒正娶。虽说孩子来历存疑,就当是自己的又怎样,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连这点胸襟都没有?日后养大了,也是一心腹臂膀。再说傅家好歹也是中州名门,咱们溟剑宗再厉害,强龙不压地头蛇,能跟傅家联姻亦是一大助力,日后你在晋原城行事也方便得多,如此你好我好大家好,岂不是一举多得?”
    赵桓仔细一想,深以为然,对傅佳人之前三心二意之事便不放在心上了。原本娶妻如今改成纳妾,傅佳人自是不情愿,无奈名声有亏,再说肚子里的孩子也等不得,傅家的人又劝她许多忍辱负重的话,只能勉勉强强答应下来。
    虽说只是纳妾,赵桓却给足了傅家面子,三书六礼一样不少,婚事办得十分热闹。傅赵两家联姻的消息传出后,极意观的人对赵桓态度明显好了许多,办起事来无往不利,主持修筑驿馆进度都快了不少。
    赵桓自此以后对蒋翊愈是信服。
    蒋翊见傅赵两家婚事已定,又去找王频。傅佳人得偿所愿,王频却是焦头烂额。赵桓虽然不再针对他,最后他却被查出亏空,要赔近两万灵石,历年来的积蓄填补进去仍不够,还差□□千灵石。极意观门规森严,若是补不齐亏空,他将被送进刑律堂,到时不死也得脱层皮,急得差点就要上吊。蒋翊表示自己愿意替他出这笔灵石。
    王频可不是无知少年,天上没有无缘无故掉馅饼的好事,“你想做什么?”
    蒋翊施施然说:“放心,不要你做什么。”
    王频蹙眉,“你想收买我?我绝不会背叛宗门!”
    蒋翊笑道:“王道友也太小看人了,我要收买你,怎么会只出这么点灵石?我不过是想和你交个朋友,顶多请你帮忙留心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绝不会让王道友难做。”
    王频失势之下又欠了一大笔债,蒋翊又着力结交,两人自是一拍即合。
    第112章 一拍即合(下)
    钟令仪独自一人回到司家别院,徐珣正站在门口指挥小厮搬东西。钟令仪上前看了看,都是些绫罗绸缎纸绢花烛等物,知道是司天晴婚事所用,便问:“大师兄,师姐什么时候来晋原城啊?”
    徐珣说:“哪有这么快,离成亲还有十多天呢,听司师伯那边说,司师妹和送亲一行人会提前两天到,大家好好休息一天,养足精神然后举行婚礼。”
    钟令仪顿了顿,小声说:“师父也会来吧?”
    徐珣点头,“当然,这场婚事虽是傅司两家结亲,酒席却安排在极意观,到时玉初真人会亲自主婚,场面十分盛大,关系亲近的门派世家都会前来道贺,不过师父应该不会和送亲的人一起来,想必另有安排。”
    钟令仪想到即将见到顾衍,心情十分复杂,不知该以怎样的姿态面对他。
    徐珣随口问:“怎么你一个人,昭明君呢?”
    钟令仪硬邦邦说:“不知道。”
    徐珣听她口气不对劲,看了她一眼,心想两人莫不是闹别扭了,说:“唉,你们俩不是一块出去的吗?天快黑了,昭明君晚上还回来吗?”
    钟令仪不答,径直回了自己住的后院。
    春末夏初,天气慢慢热起来。今儿尤其闷热,阴了一天,傍晚下了几点小雨,刚沾湿地面便停了。钟令仪吃过饭,浑身粘腻腻的,坐在过道栏杆上吹风,手里拿着一块瓜吃。景白从外面进来,见到她停了一下,转身往她这边来。
    钟令仪站起来就走。
    景白拦住她,不让她走。
    钟令仪颇为恼怒,“你做什么,我要回去沐浴了。”
    景白从怀里摸出一把折扇,那扇子用孔雀羽毛织成,打开来流光溢彩,底下坠着一块晶莹洁白的美玉,一看就十分贵重,说:“天气热了,用这个引风散热吧。”
    钟令仪看了一眼,撇过头去,“我不要。”
    景白举着扇子僵在那里,神情有些无措,半晌说:“阿如,对不起。”
    钟令仪从鼻子里冷哼一声。
    景白立在灯下阴影里,望着沉沉夜色,忽然叹了口气。
    钟令仪说:“你叹什么气?知道你不待见我,我走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