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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苓点了点头:“皇上,这奴才虽然无礼,一番话还算讲的明白,祥嫔素日娇纵,也有些着三不倒两,说她有心毒害贵妃,臣妾未必不信,但要这样明火执仗的下手,连三岁的孩子也不会这样办的。”
弘历面沉如水:“人参呢?”
祥嫔支吾回道:“嫔妾当是万岁爷的恩典,方才便已经熬成参汤自己服用了。”
弘历抬一抬下巴:“给她瞧瞧。”
刘瑞林奉旨问脉,很快便有回音:“祥嫔娘娘火气极盛,确实是服用大补之药的脉象。”
舒妃“哼”的一声:“这还用看吗?祥嫔的鼻子还是红的,怕连鼻血都流了不少吧?”
弘历又问:“还有谁经手了首乌?”
不过是一天的事儿,李玉记得门儿清,跪在地上答道:“皇上,自果郡王送来,只奴才一个人经手,过不半日就交到了祥嫔娘娘的手中。”
“倒把他给忘了!”弘历厉声讯问道,“弘曕呢?”
果郡王万没想到,自己竟然因为一株首乌,被卷到了“谋大逆”的案件之中。
当然,这位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先帝老来子是解释不清楚的。
皇帝有两个本能,第一,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第二,保住自己的龙椅。这两条在乾隆爷身上发挥到了极致。
若是有心有意,果郡王弘曕同时触犯了两条忌讳;若是无意为之,毕竟危及到了皇帝的人身安全,不管怎么说,以眼下的结果来看,都够他喝上一壶了。
寒苓全程沉默,她也有沉默的理由:皇帝如果有个万一,最大的获益者十有八九是她的亲生儿子永玺,既然身负嫌疑,自然不便蹚进这池浑水之中。
事情明明白白放着,弘历宁愿相信弘曕是无辜的:不管祥嫔是否无辜,妃嫔之间明争暗斗,总强过郡王弟弟杀兄弑君——他丢不起这个人。
思虑再三,弘历没有扩大事态的意思,贵妃的官方死因是薨于时疫,除以密旨,命傅恒、永瑛严查真相,知情人全部都已封口,祥嫔被禁足的罪名是“忤逆皇后,险些贻误皇帝病情”,果郡王也关了起来,理由是“轻忽时疫,至于蔓延,几乎危及太后、皇帝安危,事后隐匿不报,心存侥幸之念。”
御驾驻跸行在,不便为贵妃立时举哀,皇帝降旨,追谥贵妃为“淑嘉贵妃”,一应葬仪,比照纯懿贵妃办理。
皇太后隐约听到了一些风声,但皇帝不说,她也不好主动去问,见着儿媳,不过说一句“又教你受累了”而已。
金贵妃一死,四妃中的骑墙派彻底倒向了景仁宫。
舒妃对弘历说道:“皇上,主子娘娘这些日子越发短了精神,听成芝说,娘娘整宿落泪,懊悔早年冷落了承恩公夫人。”
“原是朕的不是。”弘历叹息一声,“不是为朕,皇后也不会留下这样的遗憾。”
“主子娘娘把您看得最重,也亏得祖宗保佑,皇上能够平安无恙,皇后娘娘的苦心就没白费。”舒妃赔笑道,“主子娘娘心里苦,又不好在太后跟前露出来,毕竟没了生身的额娘,皇上还要多加体恤娘娘才是。”
“嗯。”弘历欣然应允,“太后跟前你多担辛苦,再有闲暇,常去皇后跟前,予她略作排遣也是好的。”
舒妃赶忙答应:“皇上放心就是。”
皇后诸事不理,一意为亡母伤心,皇太后颇有微词,只因皇帝赏赐不绝,只得压下纠察之心,沉下心思,对后宫将来从长计较。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娃娃参是幌子,首乌才是主角。前面的伏笔不算,从一百六十一章开始,到一百六十七章结束,大家可以列一列所有当事人,看看女主的这盘棋下的究竟有多大。
☆、163
等到圣驾返京,贵妃猝死案终于查出了大概脉络。
果郡王府供认,郡王福晋有个周姓陪房,一年前,其独子偶然结交了一位吴姓外商,这外商不吝钱财,意图走动王府门路,包揽一项对己不利的诉讼,早先未得时机,等到木兰传疫,便假周氏之手,将一株千金难得的人参、一枝颇为珍奇的首乌献予果郡王福晋,期间事有泄露,教弘曕的奶兄瞧见首尾,果郡王福晋不好私藏,索性打点行囊,吩咐图中送予果郡王傍身。
图中到了行在,被一根筋的施钎拿了个现形,果郡王哪里敢自留受用?不及细查,恭恭敬敬送到了皇兄驾前,后头的事儿便已十分明白:拐了几道弯,淑嘉贵妃竟不知是为哪个挡了杀身灾厄。
比及事发,吴姓外商与周氏独子下落不明,周氏夫妇自尽而死,果郡王福晋百口莫辩,连带黜降为宗室的丈夫,一体被圈进了宗人府的高墙之中。
祥嫔也没落好,直接被褫夺嫔位,二进宫一般住回了曾经的噩梦之地英华殿。
说到底,祥嫔的好运,在接手首乌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彻底宣告终结。
拿到人参和首乌,依照上意行事,现在躺在金棺里的不会是贵妃,祥嫔顶多得一个身后哀荣的结果。
将人参和首乌一体贪墨,哪怕祥嫔将首乌扔了丢了,抗旨的罪名躲是躲不过去的,事实上,她也没有这样干的胆量,能做到偷梁换柱已经算是鼓足了勇气。
觉得祥嫔交运的也不是没有:好死不如赖活着,至少她误打误撞保全了自己的性命。
果郡王的运数与祥嫔大致相同,有幸没把自己毒死,被皇帝追加干预朝政、争夺民产等诸多罪名,将自己一家子送进了高墙大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