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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床上的女子气息微弱,因为伤重肤色白得近乎透明,头发乌黑浓密,已长过腰际,铺在身下如同上好的丝绸。巴掌大的小脸,细眉凤目,鼻高而挺,唇薄而红,醒着的时候因为气势太盛而显得有些咄咄逼人,昏过去后眉眼舒展,倒颇有楚楚之姿。
夜深了,烛芯哔啵一声爆开,寒冷的夜风从关不严实的窗缝中漏进屋里,烛火摇曳,原本映在墙上的影子抽长扭曲。
杨二蓦地回过神来,看到石床上尚还昏迷着的女子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山中气候多变,入夜之后往往温度骤降,若没有内力护体,大约会受寒。想到这里,他起身脱下自己的外袍盖在了她的身上,垂首注视片刻,忽然闭上眼睛用手指捏了捏眉心,随后重新坐回石桌旁,继续翻看起那本玉女心经来。
翌日,天光大亮,丁敏君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快要到辰时。她支撑着酸软无力的手脚坐起来,原本盖在身上的衣物滑落,堆叠在膝头。看着这明显不属于她的白色粗布外袍,她微微一怔,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摸了摸,而后蓦地反应过来,像是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顿时耳根一热,掩饰一般急忙将手中的白袍扔到一旁,穿好自己的衣物曲腿盘坐在床上,本想要运行内力检查一番,却发现自己周身几处大穴竟然都已经被封住,截断了真气流窜的通路,想来这才是自己体内混乱不堪的真气得以暂时平息下来的原因。她试着调动内力冲击这几处穴道,却没有成功,应当是点穴之人使用了某种独特的手法,除了对方亲自解开,否则别无他法。
她一方面因为不再受体内乱窜的真气折磨而松了口气,另一方面又因为使不出内力而感到不安。正当她兀自忐忑的时候,忽然听到外头庭院中传来了熟悉的利刃破空之声。
是有谁在练剑吗?
她微微一怔,起身穿好衣裙,走到了半掩着的木门边,透过门与框之间的缝隙看到昨日那个男子立在屋前的空地上,手中拿着她备用的佩剑,时而出剑平刺,时而挥剑下削,同时左腿横扫而出,又忽地拔地而起,猛然间长剑脱手,朝高处掷去,紧接着双掌齐出,隔空打在不远处的树干上,只听得嘭的一响,树干应声炸裂,而树前那一排半人高的野草却只倒伏了一瞬,又重新弹回,在内劲带起的余波中随风摇摆。
这一招正是全真剑法最后一式中的隔山打牛。
丁敏君眉心微皱,暗忖这人难道是全真门下弟子?但想到昨日种种,又觉得此人与全真教一向以来古板清正的行事风格截然不同,不由得在心底加重了几分疑虑。
思绪转换间,对方轻点脚尖,整个人拔地而起,在半空中信手接住方才被他抛上去的长剑,手腕翻转练起了另一套剑法。只看了一眼,丁敏君便认出他此刻使得正是玉女剑法,恍如醍醐灌顶,她猛然意识到,这人在练的,竟然是玉女心经!
她心头一颤,暗道:难不成、难不成这人竟是久不问世事的古墓派后人吗?
她蓦然睁大了眼睛,抿紧嘴唇,心中有几分无措。江湖中人最忌讳偷学别派武功绝学,若被发现了,别说自身颜面无存,更会令整个师门蒙羞,严重一点的甚至会废了犯事者的武功给个交代,可她如今这是竟然直接撞在了对方本派弟子的手中吗
她无意识地攥紧了裙摆,在脑中迅速考虑应对的方式。
杨二早就发现了她的身影,却没有理会,照着记忆中练完全套剑法之后,单手握剑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另一只手背在身后,目不斜视地反手把剑往旁边一掷,正好不偏不倚地插入鞘中。随后他转过身,朝着半阖的门边笑问道:如何?
直直地对上他深邃的星眸,丁敏君心中一跳,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深吸了口气后打开门扉,强撑着一贯的硬气说道:不如何。
杨二闻言微微挑眉,似乎对她的这种反应并不例外。他伸出手掌,五指成爪凭空朝旁边一拢一吸,一阵劲风拂过,原本挂在树上的长剑便裹挟着内劲朝他掌心飞去,又在半路上被他轻飘飘拍了一掌,那柄剑便调转了方向,如同长了眼睛似的直直地朝她飞来。
丁敏君抬手接过,脚尖轻点在原地转了个圈,轻松卸去这股力道。
峨眉派女弟子的衣物向来以轻薄飘逸为主,虽层层叠叠套了五六层,却不显臃肿,被三指宽的腰带紧紧束住的腰肢依旧盈盈不可一握。方才她踩着峨眉步法转圈卸力,原本垂坠的裙摆随之荡起一波涟漪,宛若在她脚边开出了一朵清丽的花儿。长及腰下的青丝随着她转身的动作扬起又落下,几缕碎发拂过脸侧,勾在了她的唇角。
第9章
微风拂面。
杨二的视线不经意间划过丁敏君唇角的几缕青丝,眼神渐渐深邃,脑中一瞬间闪过诸多念头,都被他悉数压下,口中却依旧轻描淡写地说道:你把《玉女心经》中的剑法练一遍。
丁敏君丝毫未觉他的心思,只道他刚才被她落了面子,故意叫她演练一番,也好用同样的方式奚落于她。
但她会怕吗?简直笑话!
她当即拔剑出鞘,稳稳地练了一遍玉女剑法,练完之后手腕翻转,挽了个剑花将剑背到身后,朝他微微抬起下巴,倨傲道: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