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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岳听到后立刻将方才的事情抛到了脑后,欢呼一声加快脚步跑到了前头,还时不时地催促他们。丁敏君看着前方一左一后各拉了她一只手的两人,不由得柔和了眉眼,也跟着周围的人一样笑了起来,加紧脚步赶上去。
他们到达河边的时机掌握的刚刚好,才刚刚站定,河对岸便砰的一声巨响,在天空中炸开了数朵姿态各异的烟花,将星子暗淡的夜幕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明亮。
小孩子眼睛尖,盯着烟花观赏了好一会儿,突然如同发现了什么大秘密一般扯着丁敏君的裙摆惊呼起来:丁姑姑,烟花里有小鸟搭成了一座桥,有两个人踩在桥上走!
丁敏君听得迷迷糊糊,不由得也看得更加仔细,这才发现这炸开的烟花竟然组成了一幅图案:无数只鹊鸟衔住头尾搭成了一座鹊桥,鹊桥的两端,牛郎挑着担子,织女拎着裙角,正泣泪相会。
烟花拼成的图案极为传神,就连小小年纪的沈岳都能看得分明。丁敏君在心中暗暗赞叹了一番制造者的巧妙心思,弯下身给沈岳说起有关七夕牛郎织女的传说。待她重新站起来后,不经意间抬眼,却发现杨二一直注视着她,在与她目光对上后,眸光流转,勾唇轻吟: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扎扎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
念到此处后,他顿了顿,在丁敏君怔然的神情中缓缓靠近,附到她耳边念完最后两句: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
温热的气息,鼓噪的心跳,周身的一切似乎都已经悄然远去,只剩下那早已破土的幼苗,抽出繁茂的枝条。
第20章
自从七夕那日过后,两个人之间似乎多了些无法言明的默契。杨二白日里不再频繁外出,而是专心教导沈岳;丁敏君除了练功,便是照顾他们两个,如同真正的一家人一般。
他们从不曾问起对方真正的姓名,师从何门何派。这一处与世隔绝,无人造访的山谷就好像一个独立于红尘俗世之外的世界,在这里他们能抛开各自的立场,抛开一切外界的纷纷扰扰,如同普通人一般过着平静的生活。而无论在这里发生过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情,仿佛只要出了这里,他们就能当做这些从未发生过一样,继续之前从未遇到过彼此时的生活。
他们还挑了一个阳光灿烂的好日子,由丁敏君作见证,杨二喝了沈岳敬的茶,受了他的磕头,正式收他做了义子。
然而这样的生活终究只是暂时的假象,随着杨二再一次频繁地出去办事,丁敏君隐约意识到,差不多到了该结束的时候。
这一天,她从林中采摘野果回来,便看到杨二正伏在桌子上,拿着毛笔在一块白布上勾勾画画,而沈岳站在他旁边给他研墨。
她走过去驻足打量了片刻也没看明白,便直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杨二手中毛笔未停,头也不抬地回道:制幡。
制幡?丁敏君重复了一遍,好奇道:你做这个干什么?
杨二仔细地落下一笔,直起身子左右看看,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看向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一顿,随后迎着日光眯了眯眼睛,轻描淡写道:去解决一桩门派内部事务。
说话的时候他眼帘低垂,窗外灿烂的阳光投射在他浓密的睫毛上,在眼睑下方打出一片暗色的阴影,掩住了其中一闪而过的煞气。
似是察觉到了他不愿多说的意思,丁敏君不动声色地转开话题,随口提起她方才在三里外的一片林子里发现了好几棵果树。
树上的果子都已经成熟,足够我们吃很长一段时间了她一边说一边从挎在臂弯中的篮子里摸出一颗饱满水灵的梨子,刚要放在桌子上,却听到外面突然远远地传来一声极其熟悉的尖啸。
黄澄澄的梨子没等放到桌面上便从她手中滑落,咕噜噜地滚到杨二的脚边。他低头扫了一眼,再抬头时对方已经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
丁敏君小跑到院子里眺目远望,只见远处的天空中炸开了一朵红色的烟雾,这是峨眉派的紧急传讯方式,意在召集分散的同门弟子前来一同对抗外敌。
竟然都用上了传讯烟雾,也就是说这附近有峨眉派弟子遇袭了,而且情况危急!
丁敏君顿时大惊失色。
她必须得赶过去才行!
想到这里,她倏地转身,正要进屋去拿自己的佩剑,却发现杨二站在门口神色淡淡地看着她,平静地问道:要走了?
丁敏君踌躇了一瞬,仍是坚定地点点头,毫不动摇道:嗯。
有那么好一会儿,两人都没有说话,直到杨二忽然开口,用分辨不出情绪的语气说道:那正好,我也有桩事要去解决。
丁敏君很快想到了他刚才在制的长幡,想必跟这件事情有关。
有一瞬间,她很想开口与他说些什么,然而纷繁的思绪梗住了她的喉咙,让她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她从屋中取回自己的佩剑,轻轻揉了揉想要追出来的沈岳的头发,哄着他留在里面。走出门外,她在与杨二擦肩而过的时候脚步微顿,最终只嘱咐了一句好好照顾岳儿,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