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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

      唐九宁握剑挡下了顾子翌的一击。
    雪引并未出鞘,抵着那把寒气森然的剑尖,止住了它要割断洪承昊脖子的势头。
    冰冷的剑刃之下,洪承昊吓得涕泗横流,一屁股翻坐在地。
    顾子翌眉毛微挑。
    “你护他做甚?”
    “那你杀他又是为何?”唐九宁反问。
    顾子翌盯着唐九宁看了一会儿,这小姑娘皱着眉头,目光有些冷意。
    “罢了。”顾子翌收回剑,转身离去,“姑娘不是说要请我喝酒?”
    唐九宁看了眼他手里仍在晃荡的剑,似乎并没有归鞘的打算,她心下生疑,握紧了雪引,扫了眼洪承昊便跟了上去。
    “当然,不知顾大哥喜欢喝什么酒?”
    后面传来洪承昊踉踉跄跄逃走的脚步声。
    “我喜欢——”
    顾子翌话说一半,手腕突然一动,手中的剑便向洪承昊逃走的方向飞去。
    唐九宁早有准备,手一伸,雪引出鞘,企图阻下那气势汹汹的长剑。
    “砰——”
    两剑还未触及,唐九宁便感觉颈上一痛,一只手快如闪电,猛地掐住自己的脖子往墙上一抡。
    唐九宁整个人就被狠狠地砸在墙上,雪引脱手,她顾不得窒息般的疼痛,往洪承昊的方向看去。
    只见顾子翌的剑穿过洪承昊的脖子,将他牢牢钉在巷子边的一棵树上。
    一剑穿喉,当场死透。
    唐九宁转回目光,顾子翌的五指修长有力,牢牢扣着她的脖子将她抵在墙上。
    她呼吸不得,脑子逐渐发昏,愈发模糊的视线下,是顾子翌近在咫尺的脸。
    她忽然想起之前和顾子言谈天,他聊得嘴瓢时说过一句话。
    “我大哥啊,就是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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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请你喝酒
    那柄插着洪承昊的剑,顾子翌掷得很随意,却能将人的脊椎骨都贯穿。如今他只是轻描淡写般捏着唐九宁的脖子,却传来了要断掉一般的痛楚。
    呼吸不上来,气管被拧成麻绳,脑袋里的血液一点点流失。
    好痛苦……
    唐九宁伸出双手,艰难且缓慢地上移,却没有抓上顾子翌掐着自己的手腕,而是放置于耳侧,仿佛投降一般的姿势。
    她心里很清楚,自己就是将三成封印打开也打不过顾子翌,不能因为一个洪承昊就被人莫名其妙地掐死在这里,那也死得太冤枉了。
    顾子翌看到她这求饶的姿势,嘴角露出玩味的笑,盯着唐九宁将她因痛苦挣扎而涨红的脸一寸寸地尽数纳入眼底,仿佛野兽捕捉到心仪的猎物,他满意地松开了手。
    空气“唰”地涌入口腔,唐九宁整个人滑落在地,大口大口地呼吸,像是渴得嗓子冒烟的沙漠旅人,眼下每一丝空气都是甘甜可口的清泉。
    顾子翌径自走向洪承昊的尸体边上,拔下了剑。洪承昊的身体“砰”地摔落在地,滚了一圈,正面朝上,眼睛睁得极大,像是恐惧之下的死不瞑目。
    顾子翌拿洪承昊的衣角擦了擦剑,将其收回腰间的剑鞘中,又从腰带里拿出一瓶药,打开了塞子。
    透明的药水流下,悉数撒在了洪承昊的尸体上。
    他把药瓶“咣当”一扔,洪承昊的尸体应声开始冒烟,“滋滋滋”地就瘪了下去,连带着衣服一起,化成了一滩不知是红还是黑的血水。
    唐九宁一动不动地看着那摊还在逐渐蒸发的残骸。
    “还请我喝酒吗?”顾子翌看向唐九宁。
    唐九宁摸着自己的脖子,暗自磨了磨牙。
    “——当、然、请。”
    显然这不是喝酒的时候。
    唐九宁连说话都嫌嗓子疼,根本喝不下一口酒;顾子言和何凌松两人又醉成烂泥;而何卉敏,看了眼这位不速之客,又一瞥唐九宁脖子上的淤青,自觉地静坐不语。
    没有人说话,只有顾子翌自顾自小斟了两杯。
    气氛异常地诡异。
    “不喝了。”顾子翌放下酒杯,眼睛扫过唐九宁和何卉敏,不咸不淡道,“没意思。”
    唐九宁听罢倏地站了起来:“既然顾大哥喝够了,那我们就赶紧出发回去吧。”说罢就去扶趴在桌子上的顾子言。
    “慢着。”顾子翌摩挲着杯沿。
    唐九宁又一屁股坐下了。
    “谁说我喝够了?”顾子翌细长的眼睛里,眸子向右一转,似笑非笑地看向唐九宁。
    唐九宁僵着个身子点点头:“顾大哥说没喝够,那就是没喝够。”
    她面上看着冷静,实际上背后已经渗出点点冷汗。
    顾子翌此人,虽然一直在笑,但唐九宁毫不犹豫地怀疑他会突然暴起割了自己和何卉敏的脖子,然后对着两具尸体继续喝酒,喝完酒又撒上一瓶子的药水,把尸体化得一干二净。
    这一点都不奇怪,毕竟顾子翌杀洪承昊并融化他尸体的时候,不仅没眨一下眼,还是笑着的,就跟现在喝酒的神态一样的惬意享受。
    唐九宁都不知道这段熬人的时间是怎么被她一点点磨过去的,直到深夜,她安全回到自己的住所,这颗紧张到飘忽的心才沉淀了下来。
    但她没回自己房间,而是径直走到了江珣房间门口。
    里头亮着灯,看来还没睡。她抬起手想敲门又突然顿住,想了片刻转身回到自己房间,摸索了半天,找到了一些白纱布,又对着镜子照了一下脖子。
    五个手指印,青得发黑,看着都渗人。
    要绑得严严实实的。
    再次跑回去敲开江珣的房门,那人果真没睡,披着件外袍坐在案前看书。
    唐九宁关好门,急冲冲地走过去。
    “洪承昊死了。”
    “你脖子怎么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出声。
    唐九宁一怔,不假思索道:“不小心割到了。”
    江珣放下了手中的书,手一拂案上的灯,里面的月牙石发出更加明亮的光,逐渐照亮屋子里的角角落落,包括唐九宁脖子上的白纱。
    江珣借着灯光细细看了唐九宁的脖子片刻,哂道:“脖子还能不小心割去,你这条小命怎么也没跟着去?”
    唐九宁一听这话便知道自己骗不过江珣,她摸了摸脖子,只好实话实说:“其实我……碰到了顾子翌,他——”
    “他干的?”江珣抬眸,眼中一闪而过锐利的刀光。
    唐九宁点点头,又接着道:“他把洪——”
    “把白布拆了。”江珣又突然插话道。
    唐九宁三番五次被打断,忍不住皱眉道:“你就不能先听我把话说完?”
    江珣没答话,起身来到柜子前,拉开抽屉把手,从里面取出了一个小瓶罐,他颠了两下,朝唐九宁走了过来。
    “你遇见了顾子翌,撞上他在杀洪承昊,你又多管闲事地想去阻止,结果差点被顾子翌拧断脖子。”
    “我说的对不对?”
    江珣的脚步停在唐九宁跟前,垂眸看她。
    唐九宁撇撇嘴,轻声嘀咕道:“什么多管闲事,好歹也是一条人命……”
    江珣不语,他伸手抚上唐九宁的颈侧,白色的布条随即散开,层层叠叠落在她的肩颈上,像一朵盛开的白花,有几缕被江珣握在手掌心,他隔着那布条,能感受到她皮肤上传来的热度。
    而那近乎黑色的,轮廓鲜明的五个指印,在白皙的脖子上显得脏兮兮的,异常丑陋。
    江珣的手指缓缓收紧,白布条被他捏得扭曲。
    唐九宁见他久久不语,便抬头看他,只见江珣眸色深深,抓着自己绑脖子的布条不放手。
    做什么?唐九宁目光又转向他的另一只手。哦——是想给我上药?
    看他这么犹豫的样子,想必是洁癖的毛病犯了。唐九宁认为自己非常善解人意,江大公子有这份心就够了,要让一个如此爱洁之人给别人抹药,实在是难为他了。
    所以她在江珣伸手打开药罐,作势要给自己上药的时候一把拿过他手里的药罐:“我自己上药吧,回去照着镜子也能瞧见。”
    药罐被拿,江珣的手空空荡荡地停在原地,他愣了一瞬立马收回了手,又将另一只手上的盖子塞到唐九宁手里,做贼心虚般地微微侧过脸,睨眼看她:“自作多情,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要给你上药?”
    唐九宁茫然:“那你打开药罐子做什么?”
    江珣:“我闻闻这药有没有毒”
    唐九宁:“……”
    江珣看着唐九宁盖上盖子,把药罐子塞回兜里,又把布条给一圈圈缠上,他眯了下眼睛,忽然感觉心里有点闷。
    刚才那一刻他竟然鬼使神差地打开了药罐想给唐九宁上药,被阻下时他有一丝庆幸,但是紧接着而来的,又是一阵轻微的失落。
    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他愈想愈乱,连瞅见唐九宁都觉得烦人得紧,于是他摆摆手让这个丫头快点出去。
    唐九宁见他要赶人了,连忙上前一步:“我还没把话说完呢。”
    “不就是洪承昊死了吗。”江珣转身,神情有些不耐烦。
    “他的尸体都没了,被顾子翌化掉了。”唐九宁皱着眉头,不依不饶道,“发生了这种事,百门大会还能正常举办下去吗?百炼山不会找金紫门要人?”
    唐九宁的言下之意,便是这百门大会,可能要乱了。
    江珣盯着她看了一会,心情渐渐平复了下来,他唇角一勾:“你倒是想得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