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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吗?”
见我妻善逸动摇了,五十岚邀月立即再接再厉:“当然啦,毕竟训练负担太大的话反而会对身体造成负面影响,慈悟郎先生是想培养你成为好剑士,自然不会做这种事情。”
“那我……”
明明是万里无云的天气,一道惊雷蓦然炸响。金黄色闪电如同定位导弹一般,直直地劈向我妻善逸所在的高树。电流如蛇自上而下窜满所有树梢,眨眼间焦糊味就蔓延了出来。
“!”
瞳孔猛地缩紧,五十岚邀月下意识向前扑出一步,指间如变魔术般出现一道写满古怪符号的符纸。轻飘飘的符纸破开空气,不过几克的重量像是被灌入铁浆,笔直地飞向树上的小少年。
雷声停歇,五十岚邀月惊恐的呼声才迟一步地传入我妻善逸的耳中。
“善逸——!”
邀月姐姐……?为什么、突然,这么害怕?
电流击过的身体一瞬间就失去了所有操控,我妻善逸愣愣地看着与自己越来越近的地面,脑子中一片混乱。直到一双白皙的手臂出现在视线中,他感觉到自己落入了棉花般柔软的怀抱中。浅淡的馨香窜入鼻翼中,像是夏日时山间清泉弥漫出来的清凉水气混合着草木的苦涩,再加入一点点若即若离的草莓清甜。
来不及想清楚这究竟是什么味道,作此次雷击事件中唯二的受害者,我妻善逸终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
暮色沉沉,星子稀疏。林间断断续续传来几声沙哑鸟叫,夜行动物的嚎声如同被掐住脖子后的嘶吼。
烛火明明灭灭,将一方窈窕身影投映在窗户上。
少女低着头,斜倚在案几边。昏黄烛火照亮白玉般的侧脸,无一不恰到好处的五官蒙上模糊光晕,像是旧电影中的惊鸿一瞥。她抬起手去拆脑后的发簪,手臂刚曲起来,就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嘶。
有点疼。
五十岚邀月想,果然就算还是小男孩,体重也是不容小觎的。要不是茨木那时候隐身帮了自己一把,她估计都会被善逸给一同带着栽在地上。
可就算这样,突然超负荷后的肌肉也开始抗议起来。
拆下发簪后,她小幅度地捏了捏酸疼的胳膊。隐在和服布料下的肌肤上有着一小片红印。
确认过我妻善逸没什么大碍后,桑岛慈悟郎先生在她之前的劝说下已经去休息了。而他的另一个徒弟狯岳过来看了一眼就走了。
五十岚邀月和狯岳接触得不多,但是这不妨碍她感受到对方对自己,尤其是对我妻善逸的排斥和厌恶。别忘了她身边还有一个茨木童子,妖怪们对于这方面天生就跟敏锐。
房间里除了她现在就只剩下还在昏睡中的我妻善逸,一点点声响都会被无限放大。
察觉到榻榻米上的动静,五十岚邀月立马用挑子拨亮烛芯。油灯中的火焰猛地蹿高一小截,驱散房间角落里的昏暗。她从盆中拿出手巾拧干,转身便对上刚刚坐起来的我妻善逸。
“醒啦?”
我妻善逸茫然地摇摇脑袋,一看就是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样子。他迟钝地开口叫了五十岚邀月一声。
“邀月……姐姐?”
五十岚邀月倾身向前,捏着手巾给他擦了擦脸。然后屈指在我妻善逸的额头上轻轻一弹,她一挑眉便佯装出生气模样,轻哼一声收回手去端案几上的碗。
“看来还没有被雷劈傻啊。”
被这一提醒,我妻善逸才反应过来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他顿时惊恐起来,像是垂死挣扎的鲤鱼一样在床上胡乱扭着,去摸自己的胳膊大腿。
“我是变成焦炭了吗邀月姐姐?!!呜呜为什么我的手没有反应,是不是已经坏死了!等等我现在还活着吗?还在人间吗?这里不会是什么地狱吧……”
他的胡言乱语被塞进嘴里的东西给打断。
我妻善逸下意识一咬,软软糯糯的团子皮就被牙齿所割开,露出甜腻的红豆内陷。
“现在是晚上了,善逸这样大吼大叫会打扰到慈悟郎先生和狯岳先生的。”
五十岚邀月提醒道。
“而且地狱什么的,原来在善逸心里我是这种形象吗?”
“不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邀月姐姐,我只是——”
我妻善逸立马焦急地解释起来,嘴里还含着半块团子没吞下去,因此有些口齿不清。
“好啦,我知道你的意思。”
五十岚邀月神色柔和下来,将留下来的晚饭端到我妻善逸面前。她敲敲木榻示意对方仔细看看自己手上的那一圈绷带。
“手没有感觉是因为我给你包扎了一下,把里面的木刺挑了出来上了点药。除此之外你什么事情都没有。”
嗯……换了个发色不算。
五十岚邀月第一次如此庆幸自己未雨绸缪地在身上放了些画好的符纸。看到那道闪电劈下来的时候,胸腔中的那颗器官一瞬间停顿了一下。几乎是在潜意识的支配下,她扔出了那张符纸,然后接住了从树上掉下来的小少年。
个性社会,英雄的伤亡率一直维持在一个居高不下的数字上。五十岚邀月以前也去医院探望过自己受伤的学弟们,然而当事人完全不把这点小伤放在心上。家里的式神也是一个比一个强劲,如今的阴阳师少有能够伤到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