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页
季宵茫然地看我。
我说:“这么多条,如果只是要确认这些人是否存在、状况怎么样,已经够用,没必要再多。”
季宵抿一抿嘴。
他看起来还是很不甘愿,但心中也有挣扎,知道我说的有道理,却偏偏不甘心。我知道,大约是“记忆”消退了更多,这让季宵非常、非常不安。但他毕竟有理智,过了会儿,紧绷的肌肉松懈下来,把文档储存好,说:“我发给你。”
我揽住他,说:“我让人去查。”
季宵点头。
电脑阖上,他像是一下泄气,靠在我肩头,看着窗外车流。
我低头,可以看到他的发旋。他眼睛闭上,但听呼吸声,并未睡着。
我亲一亲季宵发顶,他唇角弯起一点。
后来体检,季宵的身体十分健康。徐医生看完报告,显然松了口气。他甚至提出,说单看数据,季宵的身体素质在短短两个月里提升很多。
徐医生是以轻松口吻说这些,但讲着讲着,他声音低下来。
毕竟季宵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我捏一捏季宵的手,对徐医生点头。徐医生会意,先离开房间。季宵看着体检报告,说:“这也算一种‘证明’吧?”
我亲他一下,他叹口气,依然显得茫然、不确信。
等到下午,要和心理医生谈话。我问季宵,他愿不愿意让我旁听,他心不在焉地点头。
真正见了心理医生,不出所料,季宵并没有像是昨天对我讲话那样对着心理医生和盘托出,只有几句含糊不清的描述。
因为信息不足,在心理医生的判断里,季宵是真的仅仅做过一场噩梦。他宽和地笑一笑,说季宵可能是最近压力太大云云。
季宵听着,点头。不过我知道,他恐怕并未上心。
心理医生建议,说以季宵的情况,暂时没必要用药物辅助治疗。他知道我和季宵的身份,尝试着说,我们可以休个假,放松一下。
出来的时候,我问季宵:“要不要出去玩玩?”
季宵看我,指出,接下来一个月,公司有多少项目要做,我要出席多少场合。看他的表情,简直在说:你不可以那么不务正业。
我捏他鼻子。
季宵因为这个动作愣住,我说:“元元,我希望你可以开开心心的。”
季宵皱眉,显得烦躁,我又说:“没关系,就当给我放个假吧。”
季宵深呼吸,勉强说:“那也得等等。”
他倒是比我有事业心多了。
我想一想,说:“有我爸呢。如果现在他还在公司,我都一刻不能放松,那等以后,岂不是真要……”
季宵看我,因我这句话有片刻怔忡,但最终被我说服。
我兴致勃勃,开始和季宵挑选去游玩的目的地。既然以放松为目标,那当然要挑选人少的地方。
看来看去,选择了太平洋上一个海岛。那里是公司一个合作商名下的私人岛屿,对方答应借给我一段时间。每天晒晒太阳,冲冲浪,还可以潜水、跳伞……季宵一开始表现得兴致缺缺,但等真的坐上船,他心情仿佛好了很多。
上岛的时候,天气很好,阳光灿烂。
蓝天,白云,沙滩,大海,只有季宵和我。
我们会在这里住一周,食材提前准备好。海岛另一边有负责日常维护工作人员在,每天过来帮忙做一日三餐。我和季宵只用放松。
我拿了一瓶防晒霜,季宵看到,就对我笑。
我说,这是给我自己用。季宵不信,还是笑眯眯地注视我。我只好叹口气,去帮他涂。
季宵规规矩矩,趴在垫子上。乳白色的防晒霜滴落,带着一点粘稠,冰凉,落在季宵后背。他的背脊有一点紧绷,而后又被我用手推开。
慢慢地,季宵昏昏欲睡,纤卷的睫毛颤抖一下,嘴巴微微张开一点。随着我的动作,发出细微响动。
在勾引我。
我手掌摩挲着他后背,从颈窝到腰窝。
十分钟后,我舔一舔唇,双手卡在季宵腰窝上,低头去亲他脖颈,含混地问:“宝贝,你也来帮我涂?”
季宵抬一抬眼皮,嘴巴咕哝了句什么。我还没有听清,就被他勾着脖子,压在身边。
烈烈日光下,他倒是不嫌热,直接蹭到我怀里,说:“不涂了,睡觉。”
我眼皮跳了跳,心想,他怎么能勾引完,就不认账?
于是,我客气地指出:“可是——”万一晒伤了、起皮了怎么办?
一句话没说完,季宵亲亲我。
剩下的话被卡在喉咙里。我看他无辜的表情,深感自己他吃死。
大太阳晒着,我抱着他,竟然真的睡着。
好在最后并未晒伤。
季宵用他没有涂到防晒霜的部位和我比较,啧啧称奇,说:“你好像都没什么变化。”
不像他,没涂到的地方果然黑了一些,不过这无损于季宵的魅力。
我干巴巴说:“这样不好吗?”
他就耸耸肩,不说话了。
愉快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转眼,就到了我们要离开这座岛的前一天。
工作人员神出鬼没,好在做的饭菜的确合胃口。我们吃了晚餐,手拉手在沙滩上散步。没有穿鞋子,脚趾埋在柔软的沙子上。
这天晚上,季宵心情像是很好,他蹲下来捡贝壳,还对我说:“我爸妈还在的时候,也带我去海滩玩,当时海城的沙滩还能捡到贝壳,我们捡走很多。我爸手很巧,做了一串风铃,挂在房门口。那天晚上,我妈做了红烧肉。”